【双城。我的流浪与望眼欲穿。】

桃叶

 

 

“如果任何一段旅途，都是一条主动选择或被动带领的道路，那么它应该还承担其他的寓意。是时间流转的路途。是生命起伏的路途。是穿越人间俗世的路途。也是一条坚韧静默而隐忍的精神实践的路途。”（《莲花》安妮宝贝）

 

 

（一）

清晨，我醒在陌生城市的公寓里。

贵阳。五个月后我仍然不能说对它有所熟悉。我从没有主观有意识的去认知和感受它。漠视城市美好，疏远喜欢的人。这样抵触的情绪自己想想也会笑。缘由并不复杂。因为我会离开。我坚信我的离开。决不投入而离开。

 

隔着厚重的窗帘，我眯缝眼睛看着熹微的日光。眼帘垂倦却睡意全无，应该是刚刚凌晨四点的时候我昏睡在床上，结束了不眠的痛苦。之前一直持执清醒而难于隐忍欲求。

惊见阳光。竟然让我感到无所适从。心底痒痒不能挠动。痒是疼痛与欢喜交织滋生的知觉。

其实不喜欢这座城市只是因为雨水太多的原因。我来的时候它就以二十天连续不断的雨天相迎。除去生理上的不适，潮湿和混沌的气象更容易令我迷惘和绝望。

宽幅窗此时却透着世界的一脸灿烂，我尴尬而哭笑不得。

 

两天。我们不通音讯。确切的说，是他不和我通音讯。我只作等待。或者更久以来，我都在等待。等待预知的离别与离开。

沉默的时间将走完离别的程序。第三天凌晨却因黑暗中一个惊悚抽搐的动作终于害怕，我没再克制，主动短他。

 

我想你。

想我对你不好。06/11/01  01:29:11  AM

我想不好。

我不想伤害你并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06/11/01  01:31:33  AM

……

 

我无话可说了。即使他拨来电话。

接着就是我的离开了吧，我想我应该这么做。如同按部就班。

 

我总是一面象个大人告诉自己盒子里面盛装的东西，一面又象个孩子一样不肯相信，硬要揭开看看。这是我的劣根性。永远矛盾存在的共生。

 

 

【双城。我的流浪与望眼欲穿。】

桃叶

（二）

阳阳跟在猫哥的贴子里说，执意守候不属于自己的领土是一种执着，执意专注于飘泊也是一种执着，太执着是一种迷惑。阳阳也对我说，离开贵阳回成都是你的执着，你令猫哥迷惑，同时你也迷惑。

 

今天我看到猫哥为从锦里拍回的一组照片取名，“成都——擦肩而过的梦幻”。心隐隐作痛。我别过头去看当下的城市。

项目部设在贵阳市中心繁华地段上的大厦里，12F。不够高，没有开阔的视野。高大的建筑物比比皆是，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地方密集着，仿佛所有的街道才是见缝插针的分布。

街面上斑驳的渍痕是几天雨水的句号，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光，清晰可辨。车水马龙，依旧热闹的与我隔绝。

 

正下方干道的不远处可以看见一个岔口，往下走是有名的小吃街，合群路。白天无非普通街道，晚上成了食客杂烩的场所。

挨肩接踵比比林立的夜摊，迷漫各种味道的油烟雾气。塑料桌椅摆设在街沿上，没有行人能够从容经过的空隙。 车辆也排堵在道路中间，歪斜身体发出不耐烦的鸣笛。混乱一直将持续到凌晨，天天如是。风雨无阻。

“老字号”、“第一家”，几乎全部是这样的玻璃灯箱。啃骨头，臭豆腐，铬锅，炒二块粑，炒田螺龙虾，烤鸡烤肉，砂锅汤面，眼花缭乱。我也经常来这里，试过很多家很多种类的夜宵，始终无法如意。

而我最喜欢的老五鸡丝豆花面并不在这条街上。

 

猫哥说我对食物有一种虔诚的态度，总是心意执着的进食，象经历仪式。

微笑。我是天生的大胃动物，离开食物会更加孤独。

 

眼前玻璃窗投射着我的影子，眼神涣散没有聚焦，皮肤因为一段时间的烟酒过度有些暗哑，嘴角呈现忧伤的弧度。再看下去自己也会心生怜悯。我试着换了些不恭的表情愉悦自己，徒劳枉然。

 

打发走属下，只是想独处。却什么事也做不了。

上网，退了践人户外所有的群，请求老付删掉我在论坛里发过的全部的贴。以为这样做可以保持自己坚定的姿势。我赞扬自己决绝的态度。

 

我是困挠猫哥的女人。猫哥是令我惶惑的男人。

我们相望在灵魂的对岸，无所适从的任花事开到荼靡。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1 19:42:27编辑过]

桃叶

（三）

夏天开始不久，我逃出成都。其实无论是哪里，只要能够逃走。偏偏就成了贵阳，一无所知的新地。没有我认识和认识我的人。

我打车的时候只要开口说话，司机就会说，成都妹子啊，旅游的吧。高兴的时候我会接茬，告诉对方我是出差来的，顺便再推介一下公司的项目。大多数时间里我只是笑笑不应。热情的师傅接着说，我们贵阳可是个好地方，避暑的好地方。

请原谅。我不喜欢雨天，所以我没能有什么特别的体会。

 

到贵阳的头一个月，我除了上班就倦在公寓里。连绵的雨水使我忍受腿疾带来的痛苦。我没有地方可去，而且哪里也不愿意去。我空前的想家，短短一个月里我在成都和贵阳之间飞来飞往了三次。

我没有离开父母到另一个陌生地方生活的经历。可是这一次是必须的选择。

我不能留在成都，至少一段时间里不能。那些平常经过的街道，每每用餐的馆子，无法回避的熟人，都会让我不自主的流泪。

 

我如此痛苦是因为被一个男人的抛弃。

我也许并不爱他，我一直以为先说分手的那个人是自己。可就在我从卧龙穿越三江回来后他粉碎了我的幻想，撕掉了我用来伪装的自尊。恼羞不已，痛苦不堪。却无力挽回。

我确定我不爱他，只是相识相处的时间过于长，就变成了习惯。我不能放弃我的任何习惯，就象清晨洗澡一样不能改变。

 

我躺了整整四天四夜，除了进食。妈妈一直陪伴在我身边，防我有不测。

再度回到公司上班，就申请调到异地工作。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有贵阳。我拖着装有整个夏季衣服的超大旅行箱离开了我再熟悉不过的成都。

 

离开。离开。成全了成都，辜负了贵阳。我是值得鄙视的。

 

（去龙洞堡机场吃龙大哥辣子鸡的车上偶拍到的双虹贯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1 19:43:41编辑过]

桃叶

（四）

直到厌倦。七月里杨梅成熟。

久雨初晴，至小河摘杨梅。不是为了吃，仍是为了醉，那最心仪的杨梅泡酒。

漫山杨梅树在温煦的晨风里招展，抖落负赘。一地殷红。

城池仍在深处忧郁，好在还有太阳在高处为果实歌唱。我的欢喜，空旷而细节，遥远而星星。

 

随便讨，随便吃，一元钱一斤，守着自家杨梅林子的婆婆笑意盈盈。

梅树分枝低矮，很容易攀爬。我挎着小篮拙笨向上，于庞杂的绿叶中寻找最惊艳的红果。摘一颗掉三颗，婆婆却毫不介意，她说即使不摘过些天也要“打果”，为了来年的成熟。

熟透的梅子呈深紫色，轻轻一咬就是酽酽的糖汁，选泡的梅子不能太熟，硬实一点的就好。

5斤杨梅，10斤10年的窖酒，2斤冰糖，如获至宝，一路捧回。

卷袖大干，成就两坛泡酒，最后我满意的在坛口贴上“2006年7月2日制造”的标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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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两坛酒被践人户外的同学们在我住的公寓里分三场给消化了。每回场面之壮烈。此后再作说表。

桃叶

 

 

（杨梅）

 

 

（一地落红）

和践人户外认识的同时，我遇到了猫哥。

那天我到设计院谈项目方案的事，负责我们公司项目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阿甘。她有可爱的笑容和容易亲近的气质。我们谈论着谈论着就从工作偏到了生活。

她说你一个人在这啊。

是啊，我是来打前战的。我说。

呵呵，一个人也不认识多无聊啊，不如以后玩都叫上你。

好啊。我挺喜欢她的直率。

 

没想到当晚就观战了一场践人户外的足球赛。只是赛事开始不久就遭暴雨，转而演化成了一场大腐败活动。

猫哥在其中，我们只是一个照面而已。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1-1 19:46:41编辑过]

桃叶

（五）

来到这所城市工作已经四个月余，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选择是为了维持生活，最初逃离成都时的绝望不堪到现在，尽管心态已大大有所不同，不再主动抗拒这所城市，但终归是过客。

无论我还能停留多久，无论是否心中有了希翼的那个人，在贵阳的这段日子，我能够渐渐看清的本质是：一段旅程。

 

会者定离，且行且忘，任将与谁无关。

 

10月17日，猫哥请酒，他告诉我第二天要出差了，好象是长沙，成都，太原三个城市。我们去了据说挺有名的大师咖啡馆，格局很象成都琴台路的羊皮地图酒吧，只是植物太少，所以觉得环境次了点。

酒全是进口酒，贼贵，花了几大百我都没喝醉，心疼的我。

 

酒毕，我们到威清路吃老牌鸡丝豆花面。

依然记得第一次吃面的情形，当时场面相当混乱。九峰户外的老鱼被践人户外的同学们PK的七荤八素的，我还好。

不仅很认真的吃了面，而且不可救药的喜欢上和这面有关的一切。时间，地点，温度，各样作料以及向我推荐这面的猫哥。

 

此后更是将吃鸡丝豆花面当成值得纪念的日子里的一种仪式了。喝酒爽歪要吃鸡丝豆花面，认识新朋友要吃鸡丝豆花面，告别和接风要吃鸡丝豆花面，启程和归来都要吃鸡丝豆花面……

 

威清路口，瑞金医院楼下，烟火味极重，绝对夜摊的类型。

塑料桌椅摆到门外，豪放的饮食男女挽衣捋袖，放开怀抱吃的眉飞色舞。外头没有灯光，但不影响我看清楚作料的种类和数量，还有车来车往以及突然从桌子间插过的路人，也不会破坏我进食的情绪。

 

汤不是很清，有红油的痕迹。鸡丝，脆绍，油酥花生米，豆腐丁，豆花，腌酸菜，香菜，配料很丰富吧。面条是黄色的碱面，我看见掌勺的每碗就烫拳头大小的一抓。所以也犯迷糊，究竟面条是作料，还是作料才是真正的主角。

常常筋斗的面条和着一句酝酿的不够完整的感慨从喉咙吞进去，拥有午夜情结的我开始闷闷发骚。

 

成都林林总总的面条的配料都很简单，牛肉面就只有牛肉，排骨面也只有排骨，肥肠面，杂酱面，脆绍面如是。

好吃的关键就在面卤，面卤烧的好面条就好吃。象我读书时喜欢的长顺街大碗面，上班后喜欢的社科院门口的翼友面，茶店子五里墩的王记面无不是如此。

鸡丝面有啊，豆花面倒是听也没听说过，我想踏破成都也不能找到一碗鸡丝豆花面吧。

 

老牌鸡丝豆花面，贵阳经典面食，唯恐怕成为日后我离开贵阳的一支绝唱。

桃叶

（六）

10。1天知道我当初多么盼望的日子，可以回家，可以吃麻的喝辣的，可以去走一条自虐的长线，可以这可以那。如今爸妈突然提出要到贵阳来旅旅游，万般种种皆泡汤了。
他们的欢喜反衬出我的矛盾重重，我一只眼盯着成都繁花似锦的户外线路，一只眼瞟着旅行社推介的贵阳短线，双眼不能聚焦，思绪几多混乱。
然而责任重于享乐，留下来也是坦然接受的事实。
后来去了西江千户苗寨，然后又去了西江，七日之内，二见钟情。

 

从车站广场的拥抱开始，我是个温暖的人。
爸说，丫头安排好我们的行程了吧。妈说，我们为了来看你。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事先就买了一本贵州全省的旅游交通图册，打算自驾游。
全家人在护国路吃了金牌罗记肠旺面，我驾新驴上路。 

西江，在黔东南州。 
东出贵阳，至凯里，经雷山县，往西江看苗寨，全程200余公里，除雷山到西江30公里碎石土路外，其余是高速路。 

 

（远眺西江千户苗寨） 

桃叶

（村庄）

 

（寨子里的吊脚楼）

 

（爷爷炸的土豆小饼很好吃，2角钱一块。） 

（吐血推荐，寨口小店的肉沫凉粉，2块5一碗，只卖早餐。 凉粉，其实是米皮。）

（看到打理辣椒的苗族姑娘，我决定今晚在这家客栈吃饭。）

（西江的青年旅舍）

（一直走下去的幸福路）

（淘的宝贝，价格不菲。 
心痛之余，和老板娘讲好下次她去收绣片的时候带上我，她说，要到很远僻的寨子去，你会走哭的。我笑，呵，我是老驴诶。）

 

桃叶

从西江出来，我们在路上拾了朗德苗寨。 

        

 

（路景）

 

（田间）

 

（寨子里的小男孩也穿着长褂）

（盛装的苗族美女）

桃叶

10。4爸妈跟团去了荔波，我留下来陪小鱼。 
小鱼是杭州MM，来贵阳看男朋友老付，过完节她就要回去了。我是她的小老婆。 
小鱼没有去过去西江，我们在大街上商量了很久，还是决定去吧。虽然我才回来，可仍是欢喜那个地方，所以我和猫哥，小鱼和老付，一行四人又上路了。 

老付是雷山县人，对凯里相当熟悉，路上带我们吃了一顿酸汤鱼。 
想想我刚到贵阳的第一个星期，接连被客户请吃了五天的酸汤鱼，那时候任谁再提酸汤就要吐了。 
酸汤鱼是凯里的特色，传说中有异常美好的滋味，在我忘却它几个月后心里便重新蠢动着尝试的欲望。 
果真是令人惊艳，贵阳市最有名的鼎罐城酸汤鱼顿然失色，付诸脑后。 

 

（这个长得象豆角的居然是辣椒，而且超辣。 ）

 

（美味酸汤鱼）

 

反正是猫哥开车喽，我和小鱼嚷嚷一定要喝“咣当酒”，一种苗家自酿的米酒，因为入口醇甜，不知觉就会贪杯，所以常常是杀人于无形之中，喝了人立马就咣当，故名咣当酒。 
我和小鱼在鼎罐城的时候曾领教过，那个晚上我俩就咣当坐在猫哥车的后厢上玉山倾倒，吐酒似箭...... 

 

 

中午才出发，到了西江已经入夜，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馆子宵夜，大厨是被从床上拎下来的。 
其实都不饿，只是好酒，趁猫哥和老付去找住宿的时候，我和小鱼溜到广场吃烧烤，老板很热情，非要请我们喝米酒，我一听酒心花花的，差点接嘴，被赶到的猫哥一把抓走。老板看上去很不爽，帮我们打包烤肉的时候掀翻了桌子，旁边有几个小仔说我们不懂苗家的规矩，不知不怪，没事没事。 
事后我们四个在馆子里喝酒时听老付说他已经提起了板凳，我想想非常后怕。 
我们四个人喝米酒，觉得无聊，就把大厨拖进来一起喝，那家伙分分钟就喝大了。最后他嫂嫂来救人，说第二天要回家“打粑粑”，不能再喝了。 
我一听又乐了，什么“打粑粑”啊，原来第二天是苗家的“吃新年”，家家都要打糍粑过年。听上去蛮好玩，我当即拍桌子决定了第二天的行程，前往距西江20余公里的开觉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