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金鸡昂首,西面飞仙依山,南有飞龙望云。 在雨城区的东、南、西三个方向上,分布着金鸡、飞仙和飞龙三座古老关隘。漫长的岁月中,这三座关隘扼守着雅安的门户,护卫着通往西藏云南的交通要道。时光流转,昔日的雄关记忆淹没在人们的脑海中。飞仙关守望着曾经繁华的老街,金鸡关只剩下沙石铺就的机耕道。关城不复,旧貌换新颜,这些闻名遐迩的古代要冲,正在渐渐淡忘着自己的往昔。 雅安三关,只剩下飞龙关,可能还残留着昔日的模样。 2008年的第一个星期六,带着对飞龙关的久仰,记者来到了这个和金鸡、飞仙两关齐名的关塞,在历史烟云中,探寻飞龙关的昨日今朝。 仰望雄关的古道见证者 飞龙关坐落在雅荥分界之地,位于雨城区一侧,自古以来就为交通要隘,横穿雅安的茶马古道和南方丝绸之路,从雨城区延伸过来,重叠着经过这里,而后穿过菁口站和黄泥堡,翻越大相岭进入汉源县境内,而后分道扬镳,茶马古道西去藏区,南方丝绸之路南下云南。千年岁月中,飞龙关见证了商贸要道的昨日荣光,飞龙关沿线,也因为要道物流的带动,形成了繁华的聚居区。 东出县城,在荥经县东北方的群山脚下,有一个叫马塘上的古老场镇,往来于飞龙关的人马货物,都必经此地而过。百年的木屋,挂满玉米棒子的飞檐,被马蹄磨光滑的石板路,述说着飞龙关曾经鼎盛的繁忙交通。千百年来,古道上涌动的马队和人流,给原本偏远的村落带来了生机,商业往来产生的原始聚集效应,保持了马塘上的活力。而和古道沿线上其他聚居地一样,这里同样也为茶马丝绸贸易输出劳动力。 穿过马塘上的石板古道,两旁老屋密布。其中的一间,居住着一对背夫夫妇。今年79岁的老汉付成银,曾在茶马古道上背过茶包子,和他同岁的老伴儿陶大芬,同样做过背夫的营生。当年,经过飞龙关的背夫马帮络绎不绝,将茶叶源源不断地输入藏区。背夫这个职业,也成为古道附近的穷困人家常见的谋生手段。 据付成银介绍,当年飞龙关附近的村庄,为茶马古道输送了不少劳动力。光是马塘上,就有几十个年轻人当了背夫。当地背茶包子的背夫,大多跑的是从雅安到康定的线路。“府到府,四百五”付成银口中的这句顺口溜,说的就是这段旅程的距离。他们凑齐一支队伍,人手从几个到十几个不等,再选出一名信誉较好的同伴,充当“店保”(担保人),从老板那里领来茶包子,便上了古道向西,跋山涉水前往目的地康定。 “当年这里有马队,有背夫,有幺店子,热闹非凡。”付成银回味道,“现在都没落了。” 良田上石龙的守候 出了马塘上,青石板古道变成了灰白的水泥路。 “抬头飞龙在天,低头石龙俯首。” 沿着这段水泥路行走,就能到达飞龙关脚下的鱼龙村。鱼龙村的地形颇为奇特,酷似一条侧卧山谷的巨大鲤鱼。依山的田野,“水泥古道”两侧新建的砖瓦农舍,乍看之下,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村庄。可是,山脚下石龙村的田野中,却保留着一个水利传奇。阡陌纵横的田地旁,可见白色的水泥大堰,清澈的灌溉用水欢快地从飞龙关下的高桥流淌下来。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大堰的一侧,用水泥包裹起来的堰壁中,还隐藏着一条暗堰。这条暗堰,就是在当地大名鼎鼎的“石龙”。 据村民介绍,“石龙”为清朝嘉庆年间,当地一位名叫石朝安的能人所造,到今天已经存在了一百七十多年。据说,石朝安自幼聪明伶俐,饱读诗书,长大后成为既知书达理又懂工匠技艺的“复合型人才”。人到三十,石朝安远赴日本学习。在异国,他偶然发现了一种采用青石镂空建造而成的暗堰灌溉系统,十分适宜山地河谷农田的水利灌溉。想到自己的家乡风雨不调,石朝安便学来了石堰的建造技术,回到家乡修建了这一条暗堰。因为大堰在山间田野蜿蜒盘旋,恰似一条长龙,村民们便将其唤作“石龙”。 “石龙”建成后,当地水利系统得到完善,农业条件转好,成为稻米富庶之地。百余年来,“石龙”一直发挥着作用。而它的名字,也就成了这里的地名。直到今天,它还在灌溉着鱼龙村的百亩良田。 亲王惆怅在古老关城 沿着“石龙”的引水线路依山而上,沙石铺就的山路重叠了昔日古道,向着飞龙关延伸出去。 逆山间小溪北上,到了荥经县和雨城区交界处,可见一座沧桑的清末石桥,唤作“高桥”,也称为“明月桥”。桥下,高桥河积聚成水潭,清澈见底。这里就是“石龙”的水源地,同时也是传说中的“荥经八景”之一,“高桥明月”之所在。据说,以前桥下分布着七口水潭,每逢夜色晴朗之时,水潭中映照出七个月亮,连同天上那个,“八月齐聚”于高桥之上,景致绮丽,恍如梦幻。“可惜啊,现在高桥河水小了,那些水潭也不见了。”说起“高桥明月”,当地村民摇头叹息。 行过高桥,就是雨城区地界了。脚下的砂石路有些泥泞,道旁是深达数十米的陡坡。 山路十八弯,砂石机耕道尽头,出现了漫长的青石板路,其上还不时可以看见浑圆的拐子窝。这是一段保存完好的古道。“能磨出这么深的拐子窝,这石板路的年头可不会短!”同行的荥经朋友说道,手指脚下石板上一个深深的拐子窝。 古道周围,山势雄奇,云雾缭绕,恍惚间古道上似有运茶马帮的蹄音传来。数百年中,这里穿行过络绎不绝的马队商旅,大批的茶叶、丝绸和生活用品,通过飞龙关和它的古道输入西藏、云南,而来自少数民族地区的土特产,又源源不断地进入内地,供给汉人使用。漫长的贸易史诗里,人马的脚步磨光了绵延的古道,也让茶马背夫们钉了“脚马子”的拐子,在坚实的青石板上留下了独特的烙印。 群山齐聚四周,古道穿行在飞龙关主峰之巅。上山四个小时后,远处出现了两道巨大的山墙,古道就从山墙之间穿过。 “那就是飞龙关。”途中偶遇的村民大哥说道。 上得古老关塞,天空已经放晴,蓝天白云下,那两座长满灌木的山墙,露出人工堆砌的巨石。原来这就是飞龙关残存的关城,隐隐透露着昔日的庄严。山顶上的关口后面,是一个宽敞的坪坝,穿过山墙的小径,在荒草中开始下行,前往雨城区的观化乡。 关城尚在,铺满关塞的荒草从中,也遗留了些许历史的讯息。“这里有明清时期的布纹瓦片!”同行的荥经县文管所工作人员黄强喊道,手中高举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当年飞龙关上应该有建筑物,时间至少在明清时期。” 作为进藏道路上的要隘,当年这里建造驻扎士卒的房屋营垒,以盘点往来客商,护卫古道畅通,倒也合情合理。 天高云淡风清,阳光洒满古老关城,让人回味这里昨天的故事。清朝雍正十二年(1734年)七月,为了巩固藏区的安定局面,皇帝派遣果亲王允礼护送达赖喇嘛进藏。这支人马一路深入西南偏僻蛮荒之地,途经飞龙关,四周“雾霭四塞,咫尺不辨人马”。云雾散去之后,但见大山林立,道路险峻。于是,亲王在自己著名的《果亲王进藏日记》中,为这个扼守要道咽喉的险要关口记下了一笔,将飞龙关和那次具有战略意义的护送行动永远联系在了一起,也让飞龙关成为清朝安边举措中的一个历史符号。 云雾散去,斜阳遍野,一切皆成云烟。亲王长长的仪仗穿过飞龙关隘口,缓慢而坚定地向西走去,守护千年古道的雄关,仍旧昂首远望,坚定依然。 周安勇 谭凌 实习生 陆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