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11点10分，经过4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我们径直穿过其它登山爱好者建立的大本营、二号营地和三号营地，直达雪线。其实在上到3700米以上就已经没有了路，我们是完全依靠向导的记忆在草坡中前行，另外那条从雪山上曲曲折折流趟下来的融水也起了指示方向的作用。按照预先的计划，我们把物资分为登山用和备用，登山的极为简单，照相机、饼干、糖、一罐红牛和氧气，放进包里显得空空荡荡，带背包的任务自然而然地就交到了二妹子的手中（汗颜），略进小食，于11时20分向山顶进发。
高山反映各有不同，有头痛发烧流鼻血（好见于学生族血气太旺者，记得92年高中毕业去云南大理海拔才2700就鼻血流得好历害），有气喘连连心跳过快（老年体衰者居多），所以这两类人来登雪山前都是要有心理准备的。我的反应有些不同，就是每上到一个高度，大概是两三百米吧，就会喘一阵子，好象与体力活动关系不大，而是一个适应的问题，然后就象平常登山一样，接着向上爬。至于我的MM，就更邪门，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说跟爬黄山差不多，只是这山怎么没有路（我倒），然后又一步步地沿着我们的足印向上攀登。
二妹子在前面领路，她会不时地停下来等我们一会儿，在上了一个坡度后，我们进入了一个缓坡区，这里到处是大块大块的岩石，我想应该是经过冰雪作用从山上崩塌下来的吧，所以上山的时候一定要有向导的引导，否则很容易进入危险区域而浑然不知。我们在岩石间穿行，脚下的高筒套靴发挥了极好的保护作用，反正我是决没有怕踩歪了脚脖子之忧，加上前面是二妹子小小的足印，只要你步子别迈得太大，按照模子一步步地印上你的足印，不觉间就上到了4300米的高度。
登山最讲究的就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尤其是高海拔的雪山，切不可过于快速，否则马上就会喘不过气来，体力也下降得很快；MM的节奏及步伐与我们不同，所以慢慢就落到了后面，一开始还不时停下等等她，后来觉得老这样也不行，按照她的速度怕是明天也登不了顶，好在她终于发话你们去爬吧，我一个人在后面慢慢会上来的，一句话可解放了我，于是逐步加快了节奏。爬了一个小时有余，渐渐不时可以看到在大石块上叠有几片小石块，我不解地问二妹子，这作何用？原来是以前登过山的人留下来的记号，一方面说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上山道，起指示牌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有某某到此一游的味道。于是我也找了个好去处，立下一块大石，心中默念：此路是我开，此石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棉衣来；念完真经，爬得正热，除下了自己的藏袍和毡帽，继续上行。
接下来我犯了此次登山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拿出氧气瓶开始摆弄怎么使用的问题，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东西还真难住了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我，居然二十分钟还没拿下，不觉间MM就爬了上来（有点佩服她了），也试着弄了一下，还是没搞定，气得我把罐子往地上一扔，这不害人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早呜呼哀哉，所以在此敬告各位，买了氧气瓶或袋什么的，一定要先用一下，否则怕到时候抱不着佛脚。那么第一个错误又是什么呢，我不是带了矿泉水吗，一到雪山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洁白无暇的天然固体矿泉水，随你用手捧、用碗勺，或是用嘴来拱都行，绝对没有污染；而我带的居然就是四姑娘山牌山泉水，让马儿从几十里外辛辛苦苦地驮回了原产地，幸亏没再让二妹子背上来，否则肯定会被笑死。不过事后这些东西都被我们带下了山，你带来了什么，你就该带走什么，这点我想大家都知道也能做到。好了，以上是广而告之时间。
在登山的过程中我的负重在不断地减少，因为一次次地把身上多余的物资放在我们所行的路旁。山势愈上愈陡，渐渐人就得侧着用“之”字形迂回上行，雪也越发得厚，快没到脚踝，要知道这可是九月上旬，江南还陷在秋老虎的酷暑之中，在我们宁波怕也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厚的雪了吧，也不知道MM爬到哪里了？二妹子突然唱起山歌来了，空旷的雪山之颠骤然响起这美妙的歌声，婉转曲折，嘹亮动听，朦胧间很有些进入幻境的感觉；又想起一件趣事，带我们游九寨的导游是个汉藏通婚的女孩子（有点象混血儿），能歌善舞，她就说上了高原什么歌都能唱，果然到了黄龙3000多海拔的地方她就把青藏高原唱得让我们手掌拍红；心头痒痒的于是我也清了清嗓子，果然也是高亢嘹亮无比（原来神功可以这样炼成！）：P我突然想到什么有些担心地问不会引起雪崩吧（乌鸦嘴！），她说这里不会，但有几个地方会引来暴雨雪的，有个向导的感觉真好，还可以放声嚎叫，不好意思打错了，应该是歌唱！
经过近二个时的攀登，我们现在的海拔已在4800-4900米左右，在这之前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受到大的阻碍或者说难度考验，然而随后真正的雪山向我们展示了它的不可亲近。岩石区已经被踩在脚下，接下来全是由小碎石、沙土及雪水混和而成的陡坡，套鞋此时已无法在这种地面上定住脚，尤其当你的体力接近极点的时候，于是上去一步又会滑下半步；坡度陡得让人无法直立，只得面朝着山来个亲密接触，把脚、膝盖、手以及肘都用上才能一步一步地踩踏实，为了加快在这种路面的攀登速度我必须将手插入雪泥增加一个着力点，然而因为手套早扔在半路所以此时只能是赤手在雪与沙子中狠狠地插入前行，不一会手就被冻木了，这不由自主让我想起当年红军过雪山时的情形，不过他们的草鞋可不如我的套鞋，也没有女娃子给领路，比较的结果让我颇感幸福，不管在何时何地，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咱可不能忘；后来想了个办法，把XX牌的餐巾纸袋拿出来，套在手上，磨砂处理的袋子，结实着呢，这一招果然好用，痛楚大为减轻，振作精神，狂喘如牛地向上挺进，在一片迷雾中山顶似乎就在前方。
我惊叹二妹子怎么能背着我的包还给拉下好远，这时她远远地冲我喊：崖口快到了，加把劲！女孩子一加油果然有效，我顿时觉得骨头轻了不少，就加倍努力地向上冲刺，不久就登上崖口小顶，时间为下午1：50分左右。她对我的速度极为满意，因为她曾带过好几个走十几步就要喘得不行的，而我其实扣除在氧气问题上停留的时间以及等候时间，真正登到崖口只用了不到二个小时，这中间我感觉特别喘的就是在每上二三百米的一个适应期以及最后这近二百米的陡坡，此时我们的海拔在5000-5200米这段，离山顶还有近二百米（另，我登黄龙的时间大概为45分钟左右，供参考）。
一路上听二妹子唠着去年和那些人一起登顶的趣事：说有一个成都人，是个胖子，费尽周折登顶后大哭一场，然后终于说了一句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又有一位是七十多岁的XX老头（出于爱国，这里就不点国名了）也是去年登的顶，我嘟囔一句人家装备肯定专业；如果是晴天，山顶的风光那对她们当地人来说也象仙境一般，一次她带的一个人上了山后拍了好多的照片，回去后给她打了电话说洗出来后看的人都惊呆了，可惜连讨了几次都不肯寄过来。。。我的心早已飞到了雪山之颠。
然而就在我感觉最为踌躇满志志在必得得之无愧之时悲剧发生了，我的眼泪不可扼止地提早夺眶而出，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在这一刹那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就蒙了；不过因为看过央视攀登第三极的节目所以知道可能是雪盲，很快冷静下来：崖口三面通光，现在又笼罩在一层白雾之中，因此紫外线极强，从脸上刺辣辣地发痛就可以判断出这一点，不知何时二妹子也将脸用围脖护了起来，而我现在居然是手无寸铁，脸上仅有的装备就是那副八百度的高倍近视眼镜！从中可以看出我对于雪山的无知与轻敌，现在它要展现自己真实的实力了。不得已只能把外套脱下来包在头上，才略能挡一挡这分外刺眼的光线，但眼睛还是越来越痛。
经过短暂而痛苦的思想挣扎，我还是对现实作了妥协，登雪山从来没有什么侥幸的，我也不可能象央视的登山者们那样为了登顶置自己的健康于不顾，来日方长，下次，四姑娘山，大峰，我还会来的！匆匆地拍了几张照后就下行了。
下行途中下起了大雪，所以样子极为狼狈，二妹子走先，替我把行头都拿下去，下到4800的地方遇见MM，还在不倦地向上攀登，我突然明白了为何女孩子逛街能把男人累死；比我行，我冲她伸了个大姆指。下到4500的地方二妹子又爬了上来，说是怕雪太大把脚印给盖了找不着路，还从山下带来了伞和防水的外套（感动）。3点左右下到山脚，雪小了，有些雨丝丝拂在脸上，冰冷冰冷的。大雪之后可能天会晴，二妹子安慰了一下我受伤的心。
果然，快到锅庄坪天突然就放晴了，此时大概是下午6点，几天以来一直笼罩在一片云烟之中的雪山终于一座座向我们亮出了笑颜，夕阳斜抹过来，给山顶的白雪擦上了一丝红晕，彩虹就挂在脚下不远的山间飞瀑，草越发地绿，松越发地苍，绵羊与牦牛静静地站在那里，我们的马也安静了下来，驻足让我们欣赏这无边的风景。
二妹子一扭头：看，四姑娘山也出来了！这一刹那，我的心里涌动起一阵热流，眼睛又一次地湿润：这就是美丽的四姑娘山，东方的阿尔卑斯，是我曾经想亲近却被拒绝了的美丽女郎，用这种方式回报了我的虔诚，也永远会被记在我的心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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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9-25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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