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嘎散记

想爬坡坡

贡嘎散记

                 

摄影/芷水

每个人的内心都藏着一个大自然。——普里什文

向往。一个上路的理由。

为什么要去驴行呢？

圣奥古斯丁说，世界是一本大书，不旅行的人只看到其中一页。

写这文字的时候，群里的朋友正在说一周该上几天班的事情。大多是些所谓的白领们。白领的时代已然过去了。20年后，喝咖啡游丽江的所谓小资白领，已经在生活的重重重压下压出皮袍下的小来。当初的心怀理想的80后，已经逐渐发福。体重越来越重，而愿望越来越小。恰如《新周刊》最近一期的专辑，当年关注时代的风云媒体，它的专题名字是“小日子”。

但我以为叛逆是人的天性，而每个人都曾经怀着一个周游世界的梦。

于是我们逐渐看到中国也出现了退休夫妇卖掉房子去周游世界的“新鲜事”。张广柱和王钟津夫妇说，如果钱花光了，就卖掉房子继续。

这样的新闻，带给我更多的是感动。

为他们的勇气和执着。

他们终于摆脱了“长恨此身非吾有”的束缚，去践行年轻时的梦想。

有人说，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不尽然。

我想，不管生活的重压有多大，不管年龄有多老，那颗向往自由的心会带着你上路。

想爬坡坡

摄影/芷水

漫游。上木居到下木居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10月2号的那个下午。

我们从泉华滩坐车回来。因为车子太挤，在上木居时，有人就说下车走走。最后，下车了很多人又重新上车，最后只剩我和安儿决定步行。

我想她的心情和我可能一样。这样的好风景，不慢慢走，不好好看，真的有点浪费。

怎么来描述眼前的景色呢？

海拔3800米的山谷，两旁是四五千米的高山。山多葱郁。而山谷，也开阔，藏居、经幡、收获后的田地、懒洋洋的牦牛、缓慢的河流，以及头顶的蓝天白云。该有的元素都有了，该有的风景都有了。如果你有心情和闲暇，你可以停下来慢慢欣赏。

是的，停下来，慢慢欣赏。让阳光打在脸上，让风景装满眼睛。

忽然就想起浮士德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太美了，请停一下吧”。

此时此刻，停下来有什么关系呢？

时间，还早，大好的风景。

此时此地你会觉得，最奢侈的事情其实是浪费时间。

就像某人曾经对彝族人的描述：那些什么事也不做，而在大路上缓慢行走的人是值得羡慕的。

缓慢的浪费时间。这样的机会不多。即使是在我们的旅行中。

上木居到下木居也就3公里，而此时不过是下午3点，天黑是晚上7点。我们有4个小时走完这3公里的土路。

于是，你觉得连地上的黄土都是美好的。踏上去一个实实在在的脚印。而乘车过去，只是飞扬的尘土，让你不得不赶忙关了车窗。

与安儿就聊藏传佛教，聊山川民居的风水，聊自然与人的关系，这些大而无当的话题。是的，大而无当的话题。在合适的时候，有合适的人聊大而无当的话题也是一件奢侈的事。

走过的藏人，多不太懂汉语。但得力于近年的旅游者日多起来。他们知道你是远来的游客。想招呼你，但苦于言语的不通。我们也好奇的想问点什么，那一座座城堡一样的雕镂画栋的藏民居是谁家？那些飘扬的经幡到底有什么用途？或者问跑过的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其实你并不是真的想问什么。你只是想与这里的主人。这山川河流的常住居民聊些什么，来充实这简单的行程。

想爬坡坡

摄影/芷水

漫游。上木居到下木居（续）

有小孩子忽的一声从你面前跑过，又回过来望着你笑。她并不是要祈求什么，只是好奇。摸摸包里，还有最后一颗糖，于是送她。算是对她热情和好奇的回赠。小女孩的惊喜大出我的意外，她大声的喊着，跑到前面不远晒太阳的妈妈和长辈那里炫耀。于是有几个小孩子也过来了。这时候，你会愧疚，没有更多的糖来酬谢他们的热情的期盼。

在路上，我们遇到了四郎顿珠、秋切罗珠、洛桑嘉措三位小朋友，热心的给我们带路。于是，话题就展开了。不外乎是哪里读书，读几年了，名字什么意思之类。但却让短短的旅程变的格外愉快。

路上遇见的沉默的老伯，在你赞叹旁边那座房子真漂亮时，他会高兴的告诉你，那是他家今年修好的。花了八万。

去田地里赶牦牛的农妇，你们不过是同路了三十米，她邀请你明年一定要再来玩的那份真诚，必定可以感染你。

路上遇到的骑车人和开车人，你们必然互相致意。要是看到川A的拍照，那份高兴也和这风景一样纯粹。

四郎顿珠看到下木居的时候，说不走了。因为我们一路几次打听哪里有小卖部。我们想小小的酬谢我们陪我们走路的小向导。他们一定是觉察到了。想提前逃走。

好说歹说，又走到快到我们的住宿地时，四郎顿珠又借口天快黑了，害怕，要马上回家了。你只得再次以天色还早而劝说他。

他们对即将被酬谢的那份期待和难为情，是属于纯澈的少年的。不可多得，不可再得。

我和安儿买了一堆东西，其实不过是简单的零食，但也装满了两个塑料口袋。两位少年最后满怀惊喜回去的背影，让我觉得这份惊喜已经远远超出这些零食本身的价值。

由此，我会感谢这样的一个下午。

林茨先生曾言：你的行走越少的依赖机械，你发现的世界就越博大和越有人情味。

诚然。如果我只是在车上经过，我将错过这些。

想爬坡坡

摄影/芷水

神迹。子梅垭口到贡嘎寺。

“那你还信那些传说吗？”

“如果不信，我们的归宿在哪里？”

冈仁波齐下，一位活佛曾经用17天朝圣完圣山。好奇的记者想以活佛的修为，看到的山山水水是否不一样了。活佛坦然答到，只有大成就者才能看见不一样，而他看到的依然和我们看到的一样。

既然山只是山，为什么我们要朝拜？

既然山还是山，那为什么要相信她是充满传说的神迹？

“如果不信，我们的归宿在哪里？”

或许对信仰神山的人来说，信仰山是他们的归宿。

那么对于我们这些不信的人呢？什么是我们的归宿？

我不惮说大多数中国人是缺乏信仰的，或者说只有一种狡黠式的信仰。烧香磕头之间，其实不过是想跟菩萨玩一把高香换升官发财死老婆的交换。

农业中国文明沉淀下的归宿感，不外乎入土为安和血脉续传。

因为不相信来世，所以宁愿重死而轻生。一幅厚厚的棺材便是人老后最后的心愿。于是，在中国初实行火葬时，为了厚棺土葬的老人在时限前自杀的时有所见。入土为安的死之归宿有时候大于生之渴望。

如果说入土为安更多的是身体归宿。那么血脉续传则是情感归宿。辞世前的老人，望着儿孙满堂，便带着宽慰离去。因为他知道，即使离去，依然有人记得他。这或许便是一种信仰。一种素朴的信仰。他在这种素朴的信仰中，得到归宿。

那么另外一种信仰呢？

在藏地，不少的山被人们认为是神山。山是神，神也是山。山是一方的庇护神，不仅是身体崇拜的对象，更是精神依偎的所在。

他们在清晨畏桑向神山祈祷远行者平安；他们在神山脚下挂满经幡，让祝福的经文随风吹动；他们在神山脚下的草甸上，欢歌跳舞庆祝丰收享受恋爱；他们口念经文一步一扣的转山朝圣，洗清罪孽祈求来世的幸福；他们死后，将身体布施给来自神山的空行母，让光荣随鹰背苍茫而去。

相对于一米多的人的高度，青藏高原的山动辄以数千米来衡量；相对我们人生不过数十年的长度，山的年龄更是以百万年来计算；相对于脆弱的生老病死的生命，山几乎是恒定不变的。他是太老的长者，他是太大的英雄，他是坚定的金刚。

所以，我认识的登山的朋友，从不敢说征服二字。登山之前，必敬酒畏桑，毕恭毕敬。

所以，当我乘车来到海拔4550米的子梅垭口时，我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如果说艰难的旅途能够积累我们对神圣的敬意。那么朝拜贡嘎，我来的太轻松了。

想爬坡坡

          摄影/芷水

神迹。子梅垭口到贡嘎寺。（续）

想爬坡坡

友情。穿越巴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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