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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贴士:看帖回帖,那是一种美德!
以前去武隆旅行,不管是在天坑、地缝还是溶洞、山川,都能感受到巨石的巍峨浩瀚以及无处不在的地质构造节理。不管是在天生三桥还是在地缝等景区,进入其中,被层层巨石环绕,移步换景,耳边不由地想起雄壮的节奏,就像大地在用全力奏响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而来黑山谷之前本想再感受一次这撼动大地的旋律,黑山谷能奏出如此气魄的诗篇吗?
然而,大自然的神奇就在于:它永远也不可能按你预想的给你,或者说造物主给你的远远超过你的预料。这就是旅行的魅力,你永远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摒弃自己的骄傲和固有的印象,臣服下来去聆听自然深处最细微的声音。就像我小时候过春节时,乖乖地等待大人们的礼物一样,我妈妈常给我说,凡是你强要大人送什么,大人绝不会给你,因此我妈妈给的礼物总是出乎我意外。
峡谷魅影
从南门进入黑山谷,一下缆车就看见对面的山峦裸露一块巨石,硕大的岩石表面褶皱凹凸不平,巨石下面有一个很大的黑洞,就像张开的大口,深不见底,周边的树木穿透岩石悬立在墙壁上。黑山谷给了我一个震撼的开场。
接下来就是水、树、石的交响了,巨大的瀑布轰鸣着整个峡谷,迸发出的负氧离子让人神清气爽,憧憬满满地开始穿越蜿蜒曲折,变化万千的峡谷了。游览峡谷最有魅力的就是这种一步一景的变迁。每走一步四周环望,周边都会呈现不同的气势,不同的景深。而黑山谷刚开始的峡谷是一个明显的下坡,这样使得景致的变化更为急促,从上往下走,就像是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不知前面是炼狱腹地还是世外幽谷。看到一个窄窄的峡弯,总想知道弯后面到底是什么?而穿过那道窄弯却进入了一片更开阔的天地,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维度,再往回望,原来的位置已经不复存在。旁边和眼前的流水也随着岩石的节理和排布不断跳跃着节奏,时而水流端急,时而溪流孱孱,时而飞流直下,时而淫雨霏霏。山上的树木给雄浑的岩石不同的韵律,使得黑山谷厚重而不失清幽,其韵律极大地区别于武隆的地质风貌。
走在黑山谷的峡弯中,就像走在不同向度的时空中,岩石排列的疏密呈现出空间的变换,树林桀骜的生长丰润着峡谷的质感,而光影又随着空间、树木的变换和岩石的排列不断调整着亮度和光泽。有时给山峰镶上金边,有时给岩石散上点滴的暖色调,有时给深谷处僻静神秘。就像有一位印象派画家在捕捉转瞬即逝的光影。
走完那段不断下坡的神龙峡后,地势平坦,但节奏却向空间蔓延。踩着在一条碧绿水带上铺设的金丝柚浮桥,摸着两边陡峭的岩石,就像古代的战士在通往一条未知的未来。光影继续在平行的峡谷中变换着节奏,流水、飞瀑、碧绿水带泛出不同的色泽,岩石、树木也继续雕刻着空间和光影,随着时空和光影的轮转,有时仿佛听见了诡谲阴森的日本祭祀音乐,有时又仿佛听见了响亮深沉的基诺族太阳鼓。后来一想,日本祭祀文化和百越民族的文化都和楚文化以及巴文化有着远古的联系,造物主就是通过这种自然的启示来营造一种审美,一种迤逦。
站在一处开阔的谷底,仰望着高处的山峰,其高差比例很像在解放碑广场望着四周的高楼,但在解放碑望高楼给人压抑和躁动,而在谷底望山峰却让人对造物主生出崇敬,因着这崇敬也让内心更加宁静,因着宁静,才能听见那从石、水、树、峰所传出来的诗。
黑山谷就是这些怪石、流水、阳光和树木等一气呵成所构成的诗篇。幽深与厚重,细微与宏大极富张力的组合在一起,诗意既在峡谷里,又在峡谷外。就像舒伯特那略带东方神秘主义的飘逸的音符流过我的心,让人荡气回肠。我甚至想:第一个踏入黑山谷的先民面对峡谷里的怪石嶙峋、流水飞逝、阳光穿过树木的阴影,心里会生出怎样的敬畏,他在心里的最深处又会如何向造物主祷告呢?
抚摸石林的肌肤
中国人有玩石的传统,因为很多石头所自然呈现的形状、色彩往往写意而抽象地表达着生活的场景和生命的光景,石头的质地也让抚摸它的人感受到那份卓然天成。美石为玉,对玉的把玩其实是玩石的延伸。而对这种写意韵味和自然天成的揣摩和赏玩是中国人特有的审美情趣。我曾游览过路南石林、兴文石海、武陵源等地质奇观,其鬼斧神工和气势磅礡曾深深感染着我,甚至我能听到那种石头生长的节奏和我心跳之间的共鸣,因此,我对龙鳞石海也多了一份期待。
龙鳞石海既缺少路南石林那样鲜明的层次,也不如兴文石海的天然漏洞那样震撼,更没有武陵源那样的气势恢宏。走近岩石才知道龙鳞石海的美是需要近观和把玩的,这符合中国人玩石的习惯,面对路南石林、兴文石海和武陵源,你会被震撼和折服,但是你却无法对它们进行细细的把玩,它们就像是高不可攀天外飞石,让人仰视,却“不可亵玩焉”。而龙鳞石海却像是陪伴你的小家碧玉,乖巧的等候着你的贴近。从香炉山往里面一路走来,能看到一组组充满流线型曲线的岩石群,其质感就像一个健硕男人富有弹性的肌肉,让你忍不住上前抚摸。那些岩石质地细腻,摸起来柔和而饱满。错落变化间,还以为置身于摩尔的雕塑当中,但造物主给这些岩石的张力和造化又远远地朗阔了摩尔的创造。
岩石的曲线对于远观和近看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美感,走向“大一线天”,会有一种惊悚感,随着步伐的靠近,惊悚感会慢慢消失,而一线天两侧的岩石也变得越来越陡峭,靠近后,光线暗淡下来,只有头上那一线天发出耀眼的光。走过这段狭窄的峭壁,会进入一个宽大的岩石厅堂,一束白乳色的亮光从天井上射下,与周围的青黑色构成了极其幽静和宁寂的氛围,只听得见滴答的滴水声。当年达摩一定是在这样深邃的情境中面壁的。从厅堂回望走过的路,两边的岩石又呈现出一种少妇独有的丰润、肥美的曲线,对女性曲线美如此简练而又传神的表达,在我印象中,就只有毕加索中后期的作品了。
除了岩石曲线和空间的变化,龙鳞石海最为独特之处就是岩石身上的龙鳞纹了,这些纹路沉淀着大地的变幻,却又显得质朴、童真。龙鳞纹和岩石组合在一起,就像一个个凝固的远古动物,有的像憨态可掬的爬龙,有的像笨拙的海象,有的像跳跃的海豚,有的像正在觅食的大鲵。而以中华震旦角石为主的远古生物化石还清楚地镶嵌在众多岩石上,它们身上的花纹就像是穿了横条衫,简洁、优美,造物主将精巧的设计赋予了它们,光影变化中,这些腔肠类生物好像还在缓慢地蠕动着身躯,蠕动着沧海桑田的变迁。
黑山谷梯田
走过黑山谷变化万千,荡气回肠的峡谷,如同品一杯普洱茶,而且是生普洱勾兑着熟普洱,霸气十足又不失柔和香滑。轻抚龙鳞石海那伟岸细腻,又质朴天然的岩石,就像抚摸父亲健壮的肌肉和母亲轻柔的肌肤。而走出空谷幽兰般的奥陶纪,站在将军石下面,乐章的高潮才正式奏响,一路上的雄壮和轻柔在这里汇聚,伟岸的将军石反射出夕阳柔和的金色。从将军石下面走过,能看到很多怪石的侧面呈现出人物的神态,有的微笑,有的仰望,有的沉思……就像十二使徒望着远方,在赞叹上帝的荣耀。将军石的巨大的矗立在绵延的群山中,从将军石往外看,群山随着远近距离的不同分别出深浅不一的色彩,夕阳洒在山峦上,和山峦植被的青绿色调合成冷暖色调交会的色泽,让景致更加辽阔、深远。
近处和远处的梯田恬静地躺在山间,夕阳反射在梯田的水面显得温情脉脉,水面上的太阳随着梯田轮廓和光线的移动,时而分成多个太阳,时而又合成一个,就像在演奏抑扬顿挫的牧笛声。村民们继续在梯田里劳作着,耕牛拉着钉耙翻土,村民俯下身来插秧、除草,土狗在山路上穿行,没有声音,一切都静静的,但在这恬静的背后却是田园牧歌般地天籁。我曾看过大名鼎鼎的元阳梯田,元阳梯田虽然规模震撼,但已经很少有人在那里耕作了,它就像塑料花一样满足着游人快餐似的眼目情欲。而梯田是人与自然和平的史诗,没有了人真实的参与,梯田就只剩下矫揉造作的摆设。所以夕阳下冒着炊烟的万盛梯田更像一位慈祥温和的长者,它极力拉住现代人轻浮的飞奔,让他们等等自己心灵的脚步。
就这样巨大的岩石、开阔的山谷、安详的梯田、柔美的夕阳在这个时空自然的组合,厚重的太阳鼓和温柔的牧笛声再一次进入高潮与和鸣,如同柴可夫斯基的《第一小提琴协奏曲》那些跃动的音符在广袤的时空中凝固出大气磅礴而又斑斓细腻的画卷。“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神奇让人情不自禁地惊叹造物主的万能,好像从天边飘过圣灵的声音:“诸天述说神的荣耀。穹苍传扬他的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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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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