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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洁白的浪花漫过沙滩留下兹兹的声音时平潭岛便再次喧闹了起来。慌不择路的招潮蟹赶紧缩进了岩石干燥的隙缝里。滩涂鱼躲进了自己的泥洞,海水抹过,只有细细的一串气泡泄露它的行踪。不知名的黄嘴小鸟儿在细沙上来回跳跃者寻找躲进洞里的肥美鱼蟹。
同样来碰运气的还有村子里的渔民,搁浅在沙滩上的木质渔船很快将被海潮托起,红蓝两色的船身斑驳得像深秋的栎树叶子,一只夸张的金黄色对虾被画在了船板上,颇有些浮世绘的意味,表达着讨海人们质朴的愿景。
风清日朗的午后,燥热的情绪却弥漫开来,冒着黑烟的拖拉机载着凌乱繁琐的渔具奔突在沙滩上。渔村里的男人们扛着泡沫浮标、绳索、渔网,吆喝着自己的同伴,将出海所需的琐碎物件统统搬上船去,天色蓝得让人晕眩,海面则完美地成为苍穹的镜像海天被厚重的深蓝包裹着,而渔民们古铜色的皮肤平衡了这过冷的色调。
他们在弥漫着柴油味的空气中出海了,密密麻麻的玻璃鱼灯偶尔会闪出刺目的光线,引擎声混杂在黑嘴鸥烦躁的叫声中,渐行渐远。岸上的老人们默默地看着,浑浊的眼睛里只有一片莫测的深蓝,如大海的呢喃,隐约着、迷离着、徘徊着。
他们的身后,是远比他们年岁大的老屋。那些石头垒叠的居所,显示着简单重复的秩序和美感,就地取材是在海边讨生活的智慧和无奈,冬暖夏凉的石头房子,坚固而不易被海风中的盐分侵蚀,是渔民们最完美的起居方式。这些充满智慧和想象力的房子依旧沿海而筑,遵循着自己的传统和节奏。船在海里,家在海边,船是漂浮的家,家是停泊的船,对世代靠海来讨生活的人们来说,这样的生存方式一直在被传承和延续着。
夜色降临的傍晚白日里端庄娴静的海面随着渔船的陆续归来变得焦躁不安。但这一切与平潭岛流水镇东头的那些船没关系,事实上,它们在那里已经有些日子了,连船上的标记和序号都开始褪色、模糊。那里是平潭渔船的最后归宿———船冢。暖色调的光线从云间的隙缝中倾泻下来,这些静待拆解的木质渔船显示出凄美而颓废的色彩,好似“加勒比海盗”中奇幻而迷离的场景。寄居蟹拖着比例夸张的贝壳,艰难地爬过这些残船的龙骨,跌落在沙堆里。蒿草在散落的船体木板隙缝中疯长,扭曲着的巨大传动轴里,淤塞着潮湿的泥沙,沙蚕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伊甸园。久远的时光赋予了这些残船难以形容的沧桑美即使只有飘荡在天地间的风云能懂也不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