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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2-2 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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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坪山桑园:千年前的乐园
-阿零
此刻,舌尖冒出“桑园”两字,有点像提起青铜器那样横亘着千年时空,于是又紧随着脱口而出另一个词——沧海桑田。那种感觉就像是时光机器逆转,一下回到了最浪漫的《诗经》时代。
孟子说:“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在那个男耕女织的田园时代,种植桑树是为了养蚕,然后织出皮肤般光滑细腻的丝绸。在春秋汉魏时期,这是一项非常普遍的生存之道。养蚕织布乃是女人擅长的活计,桑园成了女人除家庭之外经常活动的场所。而有女人的地方,才可构成家园。正如“沧海桑田”这个词所表述的那样,桑园乃是家园,是根之所在,“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诗经·十亩之间》)。事实上,在那个年代,桑园也是祈福之所,构成天、地、人三者之间的一种呼应。
翻开《诗经》,关于桑园的吟唱,多处可见。而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与那些浪漫的、充满随行与野性的情事相关。“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邀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诗经·桑中》),男主人公唱道:“你说我在想着谁,美丽的女人孟姜,约我在桑园中相会。”桑园中的约会,在先秦时期形成一种风气,纵是野合,也实属平常。桑园和后来的公园一样,成为男女约会胜地。所不同的是,那里不是刻意营造的环境优美的都市一隅,乃是与天地接合、与劳动相关的自然田野,更加朴实,更加原始,也更加奔放。
再看这首诗:“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诗经·汾沮洳》)。这首诗则从女人的角度来描写男女之情,她说道:来到汾水岸边,我去采桑。看他是个怎样的人儿,美得像花儿一般,才华赛过大主将。这个采桑的女孩大胆表达了自己对一位花样美男的赞美和爱慕,故事的发生地也在桑园之中。《诗经》最可爱的一点是,女人表达起感情来也可以开放热烈,无须掩藏。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也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也有幽。既见君子,德音恐胶”(《诗经·隰桑》)。此诗写的是,一个女人在桑园中见到了她思念已久的男人,难以掩藏心中的喜悦。在这些诗歌中,桑园一再地出现在男人和女人的情事之中,承载了一代代人的爱恋、激情与失落。
因为桑园的一再出现与特殊地位,后来逐渐构成了一种意象。有些诗歌,再吟唱起来,即使未必与桑园相关,也要用桑园起兴。“以尔车来,以我贿迂。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桑之落矣,其黄且陨。”在《诗经·氓》这首诗中,女主人公在桑之鲜嫩与枯黄飘落中,感悟青春的流逝,而在这一沃一陨间,是爱情与生活梦想的破灭。与女性密切相关的桑园也许最能承载她们的苦乐,借桑抒情也成为女性一种自然贴切的倾诉方式。
沧海桑田,世事变幻。汉代之后,发生在桑园里的事就不再那么自由奔放和率性而为了,而是被涂抹上了强烈的道德色彩。《诗经》里的桑园情事也被讲究礼仪廉耻的儒家贴上“乱俗”和“淫乱”的标签加以批判。
最让人伤感的是,这样一个女性日常劳作与谈情说爱的家园却成了无聊无品、有钱有势的男人调戏妇女的地方。比如《陌上桑》里,一位太守调戏了正在采桑的秦罗敷;《鲁大夫秋胡戏妻》里的秋胡甚至在桑园里调戏了自己的老婆。物是人非,桑园再也不是《诗经》时代的景象,不再有发自肺腑的直抒胸臆,不再有热烈奔放的妇女,也不再有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女性可谓痛失精神家园。
而随着时代的变迁,桑园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生活,桑园的意象也日渐淡出文学的领域。而如今这两个字所能唤起的是一种潜藏在深处的文化记忆,让人只能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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