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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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9/30 稻城-日瓦-亚丁（110km） 恨不得死在香巴拉

早上起来继续吃药，肌苷片、维C、复方丹参片…每天大家都自觉地定时一起吞丸子。

据说稻城到亚丁的路是最烂的一段，可是现在已经修得不错了，雪狼子说3个半小时就能到龙龙坝，建议我们第一天就住在络绒牛场。一路都是盘山路，但并不难走。山上开始出现红叶，一路有小溪相伴，我们也不时停下来拍照。中午到达日瓦，看到了墙上一幅幅写满对亚丁感叹的红布。我记得在《城市画报》上看到一篇关于稻城的文章，上面说看到一幅上写着“恨不得死在香巴拉”，我想找这一幅，但没有找到，看看日期，都是最近的，以前的大概都已被收起来了。署名的游客大多是广东的，也有北京、上海、韩国、香港的。我们现在还没有感觉，等回来再写。

在日瓦午饭后终于要到亚丁了，在梦里出现了千万遍的圣土！我抛下了丈夫，从广州坐了2小时飞机，26小时汽车，就为了见她一面。值得吗？我对答案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一路上的风景已经让我觉得不悔此行了，更何况我还没有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亚丁？

亚丁有三座神山—仙乃日（6032米）、央迈勇（5958米）、夏诺多吉（5958米），成品字形分布，终年积雪。据说仙乃日是最难显现全貌的，可是那天天气太好，我们居然还没到龙龙坝就已经将她看得一清二楚！洁白得没有一丝暇疵，完美得让人心疼。昨天还在吊针的M兴奋得大叫：“好美啊！好象麦当劳的雪糕啊！”

此时，亚丁村就在脚下，错落有致的数十间房屋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安详地平躺着，不远处的一堆堆帐篷却显得突兀。这就是亚丁风景区的入口-龙龙坝了。买好门票（128元/人），租好马（65元/人/半程），我们终于开始进入亚丁了。我的马夫叫格绒刀灯，汉语讲得很好，很健谈。他要我坐他的马，说他的马乖，叫“指马”，取听他指挥的意思。一路骑着马和他聊着，一路象美景深处走去，心里高兴得想唱歌。看着迎面走来出亚丁的人，个个脸上却都很冷漠。当时我很诧异，但到我们出来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们自己也换上了这副嘴脸。

走了不远，冲古寺就到了，在这里看仙乃日，近在咫尺。仙乃日是三座神山之最，巍峨灿烂，一旦看见它的真颜，你的眼睛就不忍离开。大家又是一通狂拍（事实证明，普通的相机根本无法拍好雪山）。为了不耽搁时间，我们只在寺门口停留了一小会，又继续上马赶路。一路上的风景秀美无比，红绿交替的树木在山坡上蔓延，小溪从林间穿过。不知不觉中过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一片开阔的草地，这里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络绒牛场了。央迈勇矗立在我们的正前方，映着蓝天，象天使一般洁白，我们都被她的光芒震慑了。在这一刻，语言显得这样的苍白无力。已经是深秋，草甸上没有了鲜艳的野花，远处只有几头牦牛在吃草，夕阳静静地洒在了央迈勇对面的山坡上。这就是人们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忧伤的地方。

我们的住处是一顶用塑料薄膜新扎的帐篷。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没有看到虱子，45元/人，算贵的。除了我们，还有几个从上海、北京来的旅友，许是比我们来早一两天，都是蓬头垢面的。有一个女孩刚从五色海和牛奶海下来，累得一屁股就坐在铺上，她说总共走了五个小时。在平地上走五个小时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在走几步路都会喘气的高原登山，五个小时是不可想象的。在亚丁，五色海是一般人所能到达的最高点（5200米），大家不远千里地来了，都希望能够到达这个高度。我不太有信心，觉得自己能到达牛奶海已经不错了。旁人问那个幸运的女孩：“漂亮吗？”她简短地回答：“漂亮的。”这就够了，能够让人筋疲力尽而不悔的地方，一定象天堂一样的美。

想不到这里还有餐厅，不过一定很贵。我们吃了自己带上来的速食面，铺好睡袋，天已经黑了。没有电、没有水，时间不知如何打发。本来说要和我们载歌载舞的马夫们也因感冒而早早地休息了。同伴们被头痛困扰着，没人有精神聊天，于是大家准备就这样去睡了。

我躺着，一张开眼睛就看到雪山就在眼前，心里溢满了幸福。躺下不久，天上就出现了星星，先是一颗、两颗，越来越密。我们女生们都按纳不住，起来到外面看星星，先走的几个一到门口就开始惊呼起来。我迫不及待地掀开门帘，天哪！那么多那么美的星星在空中闪烁着！甚至看到了银河！我们仿佛离天堂那样近，漫天的星星垂手可及。我仰着头，久久地沉醉在星空的光芒里，想着明天必定又是个好天气。不久，雾来了，星星渐渐地消失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帐篷睡觉，等待明天的降临。

2002/10/1 络绒牛场-牛奶海-五色海-稻城 海市蜃楼

六点半就起来了。由于没有自来水，我们都没有洗漱，一切能免的都免了。这里的厕所也十分简陋，大家还是比较喜欢在大自然“撒野”。格绒告诉我有两匹马昨晚挣脱缰绳跑了。这样一来我们只剩下六匹马了。对于马夫来说，马几乎是他们最大的一笔财产，所以丢了马后，马夫们都没有了昨日的兴致。去买上五色海的马票，被告知马只能走一小段，20元/马。上山的路很烂，走了没多远马就停了下来，说只能到这里了，继续走就得跟马夫商量了。格绒说再上要额外付费，120元/马，到牛奶海。我们都觉得太贵，不同意，于是还是决定自己走上山。格绒带路，其它马夫在下面等。我们背上了两瓶氧气。

那段路是最艰难的一段，都是烂泥，从四千多米爬到五千多米。我们走一段就得停一停。折腾了好久，大家都是一脚一腿的泥了，目标却好象永远都到不了。走了2个多小时的山路，格绒终于告诉我们牛奶海就在前面了。第一眼看到她时，水是灰色的，心里有隐隐的失望，可是走近一点，她的颜色就渐渐展现出来。碧绿的湖心，洁白如牛奶的边线，静静地躺在众山之间，如同海市蜃楼，美得让人不知所措。我顷刻就爱上了她—这样婉约纯净的一个高山海子。

此时我已经疲惫不堪，说我不能再上了。不过在高原上，容易累也容易恢复。不久我又觉得自己可以走了，而且五色海其实距离牛奶海很近，只隔了一道70度的山坡，爬上斜坡就可以看到另一边的五色海。这样大家商量过后，许多决定不上五色海的人又动摇了，最后大家都一起向那道斜坡走去。

许多游记都提过这道斜坡，说看起来很近，走起来却很远。我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斜坡的顶端，而五色海也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此时阳光又出来了，五色海一片斑斓，象一块不断变换色彩的蓝翡翠。我没有到过九寨沟，据说那里的海子才是最美的，可是对于我来说，五色海已是不可思议的蓝，而且她象征着亚丁的最高点，我曾经以为我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虽然这里海拔超过5000米，但由于我们已在高原五天了，大家看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兴奋地照着相，氧气也完全不需要。站在坡顶，一边是牛奶海，一边是五色海，世上最幸福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可惜我的镜头不够广，无法将五色海尽收。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五色海更美，可是我更喜欢牛奶海，她有一种让人怜惜的温柔。就象相对于仙乃日，我更喜欢俊俏的央迈勇一样。可惜传说中最容易见到的夏诺多吉，我却只隐约看了一眼。

下山途中遇到不少才上山的人（甚至还碰到一个我的初中同学），都在问还有多远、美不美？我们就自豪地回答：“远着呢，很美啊！”有人气愤地说：“这不是分明在打击革命群众的积极性吗？”我只好改口：“不远不远，两三小时就到了！”不过，我也碰到了打击我积极性的事。途中碰到几个背着全副行囊的人，我诧异他们为什么不把行李放在山下，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要转山而且要从五色海翻过去到泸沽湖！

下山不用做功，速度快多了。一个小时就到了马夫等我们的地方。值得庆幸的是，两匹丢失的马都被找了回来，于是我们一起向牛场走去，准备取好行李下山去冲古寺和珍珠海。谁知快到牛场时下起了大冰雹，把人打得生疼，马也被打得狂奔起来。我们狼狈地回到了帐篷，到餐厅休整。大家都湿了，我的鞋子里还都是泥巴。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格绒为了做下一轮生意，不断地催促我们，而且我们也希望能赶下去看珍珠海。太阳很快又出来了，我们收拾行李又上马了。下山价格与上山一样，65元/马。

大家都没有吃午饭，此时已是又湿又累又饿，坐马坐得两腿酸疼，加上对于美景已经开始麻木，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表情，不比刚进来时的兴高采烈，路也因此显得比来时远了许多。今天是“十一”长假的第一天，不断看到一队队的旅行团迎面走来，我暗自庆幸我们来早了一天，否则一定没有地方住了。刚进来的人都兴奋得很，不断拍着照，用新学会的藏语跟我们的马夫打着招呼。我们都低着头，没有心思理会。亚丁天气变化无常，忽然又下起了雨。到了冲古寺时大家都没有兴趣去珍珠海了。现在想起来有一点遗憾，不过当时就算去珍珠海也看不到什么。我们赶到了龙龙坝，郑师傅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我们。大家与各自的马夫道别，准备上车离开这个象仙境一样美的地方。我心里有一点怅然，由于马夫并没有想象中的朴实，以及一拨一拨涌入的游人，我觉得亚丁已不是纯粹的香格里拉了，这是多么的可悲。

本打算在龙龙坝的营地住一晚上，可都已经爆满，所以我们决定当晚就赶回稻城。德西家虽然没水没电，可是对比起亚丁的帐篷，它象是我们温暖的家。这样我们匆匆地经过了日瓦，没有停留，也无法写我们的留言了。不过，真的让我写，我会写什么呢？这一路的艰辛和见到亚丁美景的感动，非几句话就可以说清。大家都觉得只能归结到一个字：值！

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