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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导游德斯蒙得告诉我们,今晚这里将会有一场“非常激动人心的聚会”——藏人将要举行一次脖颈角力比赛。你们,德斯蒙得说,是到这个刚刚开张的西藏舞蹈竞赛会堂来参观的第一批外国人,我们决定邀请你们一块儿来参加。
“脖颈角力?”
不错,德斯蒙得解释说,每一位参赛选手都将一条绳子缠绕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比赛颈力,最后的胜利者将怀抱美丽的女歌手绕场一周,向观众致意。
“德斯蒙得,”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们现在正呆在距离海平面垂直高度4000米的高原地带。如果有需要,我们住的这所酒店还会向客人提供氧气面罩。今天早晨我们吃的那个什么大蒜汤里面浮上来一个公鸡头,吓了我一大跳,然后中午你推荐的胡辣鹅内脏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恶心的熟食……如果你认为我会很高兴让一个脖子像红杉那么粗的家伙在两百多个醉醺醺的牧民面前将我的头盖骨从肩膀上拧下来,以次结束我快乐的一天,你肯定是疯了。”
在这里,中国内陆四川省西北部边界的高原山区,我感到一阵阵的,怎么说,敬畏。到了四川,我算是领教了“反差强烈”这一含义所带来的冲击。
四川省的省会城市成都就是一个反差强烈的城市。尽管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已经推行了好多年,成都市的人口仍然超过了1100万,差不多就要赶上东京的人口数量了。
走出下榻的酒店,融入川流不息的人群,首先看到的是一条生意红火的商业街,精明能干的店主将铺面里的各式玩意儿说的是天花乱坠,再加上便宜的价格,叫你不动心也难。
再走出去几分钟,你会看到一条酷似战前上海模样的小巷子——每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店铺中都雇有一名瞎了眼的按摩师——要想拍摄发生在旧上海街头的故事,把景布置在这里准没错。
一座毛泽东的塑像慈祥的俯瞰着成群结队的年轻女性在购物广场上和来自四面八方的小商小贩们讨价还价,她们染了头发,脚蹬拔地而起的松糕鞋,身材婀娜,姿色动人,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马可波罗时代繁荣的丝绸之路贸易。从成都出发进入北部山区,沿路经过的村落反差同样强烈:一辆梅赛德斯-奔驰轿车和一位骑着脚踏车的农夫在盘山公路上狭路相逢,农夫的自行车后坐用绳子连着50多只听天由命的鸭子,这些动物排开成一片,占据了大半条路,奔驰轿车摇摇摆摆,费劲躲闪;在中国最大的电视机生产基地旁边一望无垠的稻田里,一头老水牛正不慌不忙拖着身后的木犁耙;农民是富裕的,而不时造访农家,吃两口野兔下酒、随地吐痰、玩玩麻将的村干部们却囊中羞涩。
置身于群山峻岭中的青葱翠谷,大自然的美景对比鲜明,甚为壮观:在黄龙和九寨沟,初融的冰雪沿着山脊,蔓延而下,形成一个个色彩斑斓,梦幻般清明透彻的湖泊和水洼,让人心旌荡漾的祖母绿和宝石蓝与暗夜的高山松木和竹林交相辉映;金红色的喇嘛寺庙馨香绕梁,朝拜者的车轮滚滚而来,打破了琉璃瓦丛中的宗教静谧。
我们与导游先生之间的关系也走了两个极端。这个体格健壮的藏族小伙子尽心尽力安排行程,鞍前马后,一刻也没让我们闲着,那股认真劲儿绝对不亚于赫拉克勒斯。在当地的居民中,几乎没有人懂英语,离开了德斯蒙得,我们肯定寸步难行。可是要说这小伙子的英语,实在也不怎样。每次他开口说话,年轻的嘴唇紧绷成一条线,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极了一条竭力想要挣脱鱼钩的鲈鱼。(需要说明的是,当我们费劲全身力气憋出两句普通话的时候,我们看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和我的旅伴都喜欢德斯蒙得,但是,却时不时恨不得杀了他了事。他一路上总是喋喋不休,兴高采烈的说着冗长乏味的陈旧笑话,例如:一个人吃了一个月的海鲜,于是他就能用鼻子顶球玩儿了,哈哈。我们一行人的耳朵没有一刻得闲,有时候不得不假装睡着,用鼾声代替苦笑不得的无奈。
让我们回到脖颈角力这回事上面来。听了我的话之后,德斯蒙得好像对没能成功邀请我参加今晚的盛宴而感到羞耻,他十分悲伤的走了。
不一会,德斯蒙得又兴高采烈奔进屋里来,手里举着一顶男式软呢帽,他快乐的叫着说:“这是免费的。”
他还给我带来了今晚脖力比赛的入场券。
看着他一脸诚恳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参加一下脖力比赛也不坏,大不了把脖子弄断了,躺到医院里,正好与这次休闲度假的四川之旅形成鲜明的反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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