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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突发其想，如果把时光任意回转，可以看到过去爱情的模样：
倒退2000年，我看见孟姜女泪水的坚贞，霸王虞姬别离的凄艳；1000年前，盛唐雄风造就红佛夜奔的激情，明皇贵妃的雍容；500年前，净是人性化的聊斋人鬼恋和妖魔化的三言二拍俗世情；100年前，林觉民在狱中写下最悲壮的温柔；50年前，小二黑和小芹演绎啼笑皆非的时代剧；再近一点，30年前，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爱得淳朴而忧伤；而15年前，万物同春，爱情是春天里的一把火。
而现在呢？你还能想到什么代表人物？还有什么永远流传的故事吗？
非常男女，烛光晚餐，电台点歌，偶像剧，玫瑰花，巧克力，钻石表，情侣衫……
可你发现没有，这些全都是环境、意象、物质。
不得不面对一个结论：我们失去了人物和故事本身，只剩下程序化的爱情。
这个结论有三层意思：悲观地说，爱情已失去丰富性和想象力；乐观者云，爱情变得简约高效而稳定；而一个中立的说法是，一切都是时代的产物。
不错，一切都是时间的函数。所以黑格尔把因果关系倒过来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人类所有的问题都沿着两个方向前行：面对自然或面对自己。这两条道路上的任何进展又会对另一方面产生影响。当人们踌躇满志于上天入地工业标准信息革命宏观经济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怀着复杂的心情审视人类自身，包括爱情问题。
于是，人们说，集体的自由在增加，可史诗般的个人英雄主义不见了；而爱情呢，走出了信仰、阶级、文化，甚至家庭和性的束缚，在新世纪的阳光下一路狂奔，却最终陷入世俗的程序化命运里，成为工业大革命在人类文明史的最后复辟。
这也许是一种异化。文明的发展最终消除了人的丰富性，使爱情趋于单一化程序化。
但最根本的原因在于人类自身。欲望在增加，安全感在降低。情感世界亦是如此，人们更加敏感脆弱，更加需要爱情，但沟通的成本倔强地走出数根大阳线。沟通的历史，就是表达的历史，就是媒介的历史。爱情的源动力来自自然的动物性，这一点亘古不变，也不会改变，改变的是爱情的表达。对表达媒介的运用和发展，则进化为文明的重要部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徒叹奈何。除了企愿父母的恩典媒婆的慧眼，还能做什么呢？断桥边总也不见一把油伞，家里没有一个叫红娘的丫鬟，楼上的窗子都关得很严，天上飞翔的绣球一直在往别的方向偏。那只有，趁他出现的时候，倚门回首，把青梅嗅，或者，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把秘密都掩埋在如泓秋波里。这是古典主义的浪漫。
毫无疑问，经济学家认为这个爱情体系是信息不对称、不公平、低效率的。而在这片古老文明之外的地区，工业大革命，文艺复兴，妇女解放，则逐渐构架出现代社会相互独立、尊重的男女性别关系和在此基础上的现代爱情。
都用一些最简单的模糊判断，远古时代的爱情是激烈的，因为对抗大自然的力量；中世纪古典主义的爱情是忠贞的，因为稳定的社会结构；但总体来说，因为人的自由（尤其是女性的自由）没有被充分发掘，爱情一直到现代才得到真正的张扬。
毫无疑问，在过去几百年间，演绎了人类历史上最丰富多彩的爱情。如果对于个人来讲，爱情是和成熟程度有关的艺术；则对于整个社会来讲，爱情是和文明程度相关的社会问题。在这个自由开放物质日益富足的社会中，用小说，用音乐，用电影，甚至用世界大战的硝烟，用永沉海底的巨轮，记录下无数五光十色的爱情故事。
一位伟大的作家说，太阳底下只有36种基本故事，而且前人都已写尽了，剩下的一切文学都是重复。那么，纵然爱情有10000种模式，也早已被穷尽了。后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不同时间段里对这10000种函数的简单重复。
经济学家此刻又跳出来说，只要有重复，便有规模生产程序化的可能。
人们目瞪口呆。
爱情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前行。
让我们设想一次爱情吧。
相遇应该发生在一个不大熟悉的朋友的Party，男主人公透过一杯红酒看到那个女子，有些暧昧，有些惊喜。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候，记住彼此的名字。再下一个章节，应该在某个幽雅的咖啡厅里，说你的眼睛真好看。走到外滩的夜色里，会有卖玫瑰花的小女孩；于是，这便成了一个恋爱的季节；其后的日子，会在星级院线看王家卫的电影，在步行街的尽头吃北欧的冰淇淋；分别的时候，有短消息和E-mail的问候；争吵的时候，送她喜欢的SNOOPY玩具；然后，是生日的蛋糕，情人节的玫瑰，纪念日的套餐，订婚的戒指……
我们如此顺利地用场景和物体构筑了一次爱情。如果在其中的场景和物体前加上具体的品牌，我们甚至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爱情。只可惜，人物和故事都如此被忽略。
我们曾经迷惑于为何所有的宗教都有严格的仪式限制。礼拜，祷告，烧香拜佛，繁文缛节。这些可以省略吗？我只要心里真正信仰上帝真主和佛不就行了吗？那些伟大的神们默默微笑：一切形式都是对信仰的真正表白和加固。
延伸开来，这道理对爱情一样适用。爱或者不爱，也许是一个无解的问题。于是人们发明了这些场景和物体，当作爱情符号化的表白。比如，让玫瑰来说我爱你，让巧克力来代表甜蜜，在寒冷夜空的狮子座流星雨里许下心愿，用一对戴在无名指的晶莹钻石寄托天长地久的誓言。
于是，爱情便在现代都市的场景和物体中运行。简单，明了，稳定，高效。
嗨，亲爱的，你听明白了吗？那就，让我们按照程序，开始接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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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5 19:53
发表于 2004-6-6 23: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