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安市区到海子山脚下,近四十公里,不足一个小时的车程,弯弯的山路在景随车动的画面闪现与消失交错中拉直,再拉直,好象把所有的路拉直了就到达终点了,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是不是不仅仅爱上了看车窗外流动风景的心绪心情,还爱上了和公路玩着拉直伸直的视觉游戏?就如同数次上海子山,不仅仅喜欢那方草地,还喜欢那池原本静静的名为海子的水,水之湄,有芳草,何其美的画面与意境! 对于海子山,知道的都明白,怡心的是那一方青草,尤其是春天时节的青青嫩草。去年我饱揽海子山这片草地的青绿与黄绿,春夏两季,我四次站在草丛里,释放我快乐的、激动的、遗憾的、惋惜的心情。今年的春天,昨天,我再次来到这里,我倾心于这片绿色的纯净,愉悦于这方水土的美妙,却不料,在我低吟草的美丽之时,海子的干枯令我瞠目结舌,令我轻飞的心儿窒息,我,难过。 从海子山脚下到海子草地,边走边玩边拍,两个小时是我们通常的速度,前一半路是缓坡而上,不太累,除了嬉笑声还有流水声伴着一路同行,后一半路程坡度较大一些,伴着同行的普遍是自己的和旁人的吁吁气喘声。整个路程首尾呼应的依然是竹林,山下的竹林依然清秀依然翠绿,变了的是山上的竹林,开花,倒塌,枯萎,我们在凋零的竹林里艰难穿行。 穿过那片竹横遍野的竹林就到达了目的地,满眼的绿色撞击着心灵撞击着脑海,让思绪呈现暂时的空白,或者空洞,我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有妙不可言的韵味,不能言说,只能意会。不过,这样的时候总是很短暂,也许被别人所打扰,或者被自己所惊诧,几乎是瞬间,脑里就充满了诸多的东西,诸如一些词汇,诸如一些人和事,也有可能是一句诗和一支歌,再不济也会有一个感觉:好喜欢这片草。 同伴中有几个是第一次到来,其兴奋劲不压于我第一次看到这片草海,而我第一次到来是在几年前的深秋,那时的草跟去年六月草一个样,枯黄而长穗,所以去年我疑心草的枯萎季节提前了。看着他们的狂喜,再看看即将遮住阳光的厚厚云层,告诉他们最具美感的草海在鱼塘那边,去那边尽情快乐。 只是我不知道,鱼塘周围,依然是最具美感的画面了,因为那边海子的水已经干枯了。在我们到达海子前,我们在草海里肆意撒欢,大声赞美,狂放心情。不知为什么,在心仪的画面面前,我总是忘了拿起相机锁定一些我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也总是在别人的喝彩声中才顿悟,拿走一些照片,可以温暖一些逐渐冷却的记忆,于是,我最终还是有一些和行走有关的记录与掠影,对此,我一直很满意,因为我一直深信,只要是自己的,无论痛和笑,都是值得的和精彩的。 当曾经美丽的海子以枯萎的泥塘面容呈现在我眼前,我惊愕了,甚至有些气愤了,那虽然不很清亮却依然秀气与柔顺的水到哪里去了?失去水的依附,草,去哪里寻找萋萋?我失望了,甚至有些后悔再次来到这里看见海子的消失。我凄楚地走在海子旁,用相机喀嚓喀嚓无数个伤和疤,我的耳里竟然出现幻听,我听见那裸露的泥塘将它的狂笑洒向草海的浪端,顺着浪尖蔓延蔓延,似是蔓向远方、延伸至天尽头,我眸子里浪漫的阡陌,蓦然零碎。 就这样,我哀哀地顺着草海里的小路,一步三回头地走着,渐行渐远地落在同伴们身后,摆尾了,我坠入一种自拟忧伤里,心里悲情得犹若失恋。 直到午饭后坐在表弟车友的帐篷(他头晚去的,等我们上山然后一同回去)旁边晒着似有似无的阳光,看着鱼塘里的水和竹筏、看着鱼塘旁边的草时,黄同学说了句令大家的捧腹的话,当时大家很安静地享受着大自然的美妙,在鸟叫声里昏昏欲睡,他却冷不丁说“野兽在叫”。回神过来大家齐笑翻,笑翻后我大叹,明明这么诗情画意的鸟鸣,却被他如此粗鲁地称之为野兽在叫。 我若吟一句和鸟鸣有关的诗出来,大家无非赞叹一声:好浪漫哦,而他四个字便彻头彻尾改换了意境。我再回头看那远远的、被美丽青草遮挡住的消失的海子,没问他却是问自己:如果他曾经见过那蓄满水的海子,今天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我想象不到,或许,也该有些悲悯的语调? 一对新人在鱼塘边拍婚纱照,幸福而甜蜜,水是至柔至刚之物,我们平时只看到水的柔,忽略了水的刚。如果他们在海子蓄满水的时候到来,又会给他们的婚纱照增添多少的魅力与美满?我杞人忧天地为那对新人遗憾起来。 哦,是了,我的确是在心里悼念曾经草海相依的海子,草海给了我无穷的快乐与遐想,海子却给了我绵绵的哀伤与忧愁,回程路上,我问过自己无数次:海子山,我只能爱你的草吗?如果我只爱你的草,那么,海子的干枯是不是就不会带给我忧伤和哀愁了呢? 去的时候我带着快乐和希冀,回来的时候我带着快乐和哀伤,快乐我的行程,哀伤海子的干枯,好遗憾。虽然有句安慰人的话是“没有遗憾的旅行不是完美的旅行”,但是,这句话不能用在这里,我的这次旅行并不遗憾,遗憾的只是我眼中美景的消失,只是我在旅行中多了一个疑问:海子山,我只能爱你的草吗? 2008-4-21
[原创]海子山,我只能爱你的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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