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

蝶谷主-飘

那是一条路，路旁栽种着梧桐树，这也是一条路，路两旁也栽种着梧桐树。那条路是上山的路，远不止山路十八弯，我喜欢弯曲的妩媚，这条路是校园干道，笔直地向前延伸，我喜欢豪迈的坦荡。在我休息的日子里，那条路，我一年会走一次或几次，在我上班的日子里，这条路，我一天会走四次。

那条路通向蒙顶山，通向一种境界，这种境界可雅可俗亦可禅，因人而异。

第一次走那条路时，路还是土路，忘了路边是否有树，甚至忘了我们是哪个季节去的，我想可能是有树的吧，只是我忘了，就象忘掉了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很多人。记忆的瓶是有容量的，不能全盘装下，装下了那条路，溢出了路旁的树，记忆瓶也不一定善解人意，有时候也会装下了一些粗糙的，溢出一些精细的，每每这样的时候我总懊恼，却是不知有的东西不是自己所能主宰的。

我还记得的是那次是我和俩同学骑自行车去的，因为一路上坡，在我们推着自行车走了很久很久后把车寄放在了一家农家，然后步行上山去的，我还记得的是我们谈天说地而没有感慨与赞美，那是我们无暇的青葱季节。

后来土路被柏油铺就，走过了多少次我也忘了，有一年无雪的冬天上山，惊诧于路边梧桐落叶的美丽，从此便爱上了初冬去走那条路，为的只是看玛瑙般的桐叶和听枯叶的沙沙沙，还有，金黄的银杏。

也许人一旦善感，花草石鸟便懂了人语，不，应该是人便赋予了花草石鸟主观的想象和臆测，也许人长大了就会善感，我也忘了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与花草石鸟有了对话，那种一相情愿的自言自语般的对话，这也不追究了罢，天空变了颜色，难不成你还将云朵捉拿归案审讯一番么？

有时，我怀念我的青葱岁月，我心疼我的青葱季节变成了馥郁浓香的花开时节，让我多了一些忧郁和哀愁，甚至多了些不着边际的伤感。花开不是生命的初生，叶落也不是生命的凋零，花开叶落本是季节轮回，我却有来由没来由地伤感一通、悲悯一番。

不过，虽如此，我亦喜欢那条路，尤其是有阳光的下午，无论驾车而上还是漫步而行，枝桠和叶片的影子洒在路上，让我更感冬阳的暖和，或者，我能在那样的氛围中将我所有的失意幻化成特私人的诗意，譬如，沙沙声熨贴一些情的皱纹，再譬如，逆光下的桐叶打翻一些爱的调味瓶。

去年我走上那条路，在不经意中回头看山下滚滚红尘时顿悟：求索与获得只是一个过程，冥冥中注定着有一些人会渐行渐远，有一些人会如醇酒。相遇、擦肩不过是人生大戏里的一个细节，不能强求，无法强求。

今年我再次走上那条路，地上的桐叶被清洁工清扫得干干净净，偶而能看见几片枯叶摇摇晃晃地飘落在路上，我失望，我也叹息，后来才明白，落叶不为我而放弃枝头，我也不为落叶满地而去，我不过为了溜达溜达，不过为了牧心。

这条路贯通校园两大门，梧桐叶从翡翠梧桐到玛瑙梧桐再到枯叶离枝随风飘落，都蕴涵着诗的意境。

听年长的同事说，这条路以前叫新康路，相比这条路现在的新名字，我更喜欢以前的名字，新康，新的日子，康健地生活，多好！但现在是非常激励莘莘学子人心却让我感到一点也不诗意也没创意的名字：创业路。于是，不论路叫什么名字，我称之为梧桐大道。

早春的时候，梧桐树是没有叶子的，须到晚春了，梧桐枝桠上才开始有芽有叶，夏天的时候则是翡翠梧桐，直到深秋乃至初冬，桐叶变为了玛瑙色，混杂着红黄绿，还有枯色的玛瑙色，然后慢慢地干枯，慢慢地一叶不留枝头，光秃秃的守侯到第二年晚春开始另一个轮回。

而我，我们，他们，还有她们，日复一日、阴雨艳阳不定地走过梧桐大道，不知道是否也旋转在某一个或多个轮回里，象掉入陷阱，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却还一往情深。

叶子的热闹与寂静似乎与路的静谧与喧嚣没有多大关联，最热闹的时候是上下课前后，哪怕我没有听到上课的铃声，只要听到哗哗的人声与悉悉疏疏的脚步声我就知道已经上课或下课了，偶尔，这些声音让我想到一些很久没见面的同学，有时，又会让我怀念某一次的狂喜与阵痛。

平时双休的日子里，梧桐大道也是不清静的，人来人往总是不停歇，惟有寒假和暑假才有清静，才可以让我肆无忌惮地走在大道中央仰望梧桐叶或梧桐枝桠。我这一举动被朋友戏称为幼稚，我不反对，我无话反对，当一个人习惯了一种习惯的时候，就不想去改变了，想一个人是如此，念一段情，亦是如此。

办公室还没搬的时候，我在三楼阳台的花坛里栽种了一株马蹄莲，每次去浇水的时候都会看看这条梧桐大道，我喜欢站在阳台上看
这条长长的绿色浓阴横亘在校园里，象一道河流，清爽着嚣张与跋扈，还喜欢有阳光的冬日站在阳台上，可以让我看清路的灰白，也可以看到阳台的和石桌上会有一两片被风吹来的梧桐落叶。

随着岁月的变迁与飞逝，无论是那条路还是这条路，我最喜欢的是桐叶色彩班驳、落叶满地的时候，因为蕴涵着秋的喜悦与斑斓。昨天看王哥一张残荷与红嘴鸥的摄影照片，他附了一段文字，很是触动，他说“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与死的不断轮回，使世界既不会一片死寂，也不会四处喧哗”，我没有达到王哥那样对生死的豁达，我依然对生死有着大喜与大悲，不过，此时我想起一支歌：“一条路，落叶无际，走过我，走过你。。。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

这支歌的名字叫《一条路》，我喜欢吉他弹唱版的，随意而意味悠长。我喜欢随意随心走路，但走在路上，相逢风相逢雨，抑或是相逢阴霾弥布或者艳阳高照，都不是我所能主宰的，走过了很多象那条路一样的弯弯曲曲和象这条路的直白豪迈后，我知道，不论我愿意不愿意，既然已经上路了，带着笑也好，含着泪也罢，甚至咬着牙忍着痛也好，我能做的，惟有走过去。

2008-12-16

[ 本帖最后由 蝶谷主-飘 于 2008-12-17 16:59 编辑 ]

直立行走

沙发

蝶谷主-飘

那条路弯弯曲曲,弯曲,弧度总是很柔和,今年去的时候晚了一星期,叶子已经很枯很枯,过了我心中的花期,本是希冀着踏着落叶听沙沙声,谁知被清洁工扫得干干净净,哎,谁让这是一条通向旅游胜地的路呢?

蝶谷主-飘

原帖由 直立行走 于 2008-12-17 17:05 发表
沙发

你怎么抢这么快哦,当真是孙悟空啊?

蝶谷主-飘

喜欢冬日的阳光,我也喜欢这一地的班驳.

蝶谷主-飘

既然地上没了落叶,我只好把镜头对准了树枝,披了一身阳光的梧桐叶比玛瑙还美.

蝶谷主-飘

有道是心为物欲,曾经我叫这样班驳的叶子是生锈的叶子,可我现在看这片叶子,我觉得美极了,

蝶谷主-飘

枯萎的卷缩,优雅的伸直,倾尽一生的红,美丽每一丝脉络.

蝶谷主-飘

被暖暖的阳光所拥抱,然后以亲吻的姿势扑向大地.

蝶谷主-飘

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