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你的温暖（下）——2013，我们的“寻找尕朵觉悟”（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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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6月7日。身体里带着阿尼玛卿神山的温度，我们在这个阴风里夹杂着零星小雨的清晨又踏上另一段旅程——寻找玉树州的尕朵觉悟。这也是流传最广的“四大神山”版本中的神山之一。相较于其他三座，他的知名度应该说来是最低，也许很多人连他的名字都读不顺。我很喜欢“寻找尕朵觉悟”这个标题。去年我独自在网上搜资料做功课的时候，曾搜到过一篇就叫“寻找尕朵觉悟”的记录，具体内容早已在记忆中模糊，但作者历经各种波折却仍然未得顺利转山的那种感觉像一圈圈波澜久久荡漾在我的内心。我很熟悉这种卡夫卡隐喻式的经历，这种寻而未得、无法触碰的梦境般体验让我深深着迷。事实上由于可得的资料十分有限，这趟追寻的旅程注定一开始就充满了各种疑问，那么就让我们也来“寻找”一次尕朵觉悟吧。

   今天一整天都是坐在班车上度过。大武镇到玉树的班车，据说一周才有一次，这次托了反击和多多的福，跟旅游局的人沟通后，让客运站加开了一班长途车。在车上我睡的时间多过了清醒的时间，还跟他们说不知怎么的我感觉我醉氧了，结果反击一看海拔表，4000多米，醉什么氧啊。想来是因为在营地的几个晚上我睡眠都不是特别好，眼压高。一路上天气都比较阴，经过花石峡的时候感觉不出山体颜色在阳光下本应有的斑斓。下午到玛多的时候，司机停下来吃饭，天瞬间就放晴了。玛多号称“千湖之县”，可是我又不争气地昏睡过去了。倒是几天后从玉树返回西宁的路上好好看了一下这些从国道上能望见的湖泊，像珠子一样串起散落在草原上。到清水河的时候哗哗地下起雨来。海风打电话托朋友订了一个宾馆，对于人生地不熟又拖着大小行李的我们来说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因为据说震后这么久，玉树今天才首次试通电，网上搜到的宾馆电话全都打不通。到达玉树镇郊外的客运站时已经是晚上11点过了，好说歹说才说服客运司机把我们继续往前送到八一宾馆，当然这需要加些费用。八一宾馆在镇子以外好几公里，是板房改造的，价格却不便宜。匆匆忙忙洗了个澡，就睡下了，今天实在太累，坐车比徒步要累多了。

花石峡，阴

下午到了玛多，吃饭，天空放晴

玛多的星星海

随拍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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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6月8日。一觉睡到8点才醒来。出门来到宾馆走廊上，其他房间毫无动静，不知道队友们起来没有。出门晾衣服，碰到宾馆老板娘，询问其是否可以为大家做早餐，老板表示无能为力。但主动介绍了宾馆隔壁的一家“板房餐馆”。餐馆老板是四川人，跟他沟通后，发现早餐能做得很丰富。订了集体的早餐，回到宾馆才知道反击、山哥和多多一大早就打车去了玉树镇里面打探情况。于是又返回饭馆退掉一部分早餐份额。40分钟后，和简单两人先吃上了清粥、黄金大饼和地道的四川泡菜。不得不说这18元钱一份的黄金大饼真是前所未有、空前绝后地好吃。柔软适度、甜度适中。后来在尕朵觉悟徒步的时候我们拿它当路餐，感觉可以秒杀一切其他路粮。拿后来山哥的话说就是：全靠了这18块钱啊。吃完早饭不久，反击三人就从镇子里回来了。从他们那里得知了玉树镇目前的一些状况，总的来说就是灾后重建工作进展得出乎人意料的缓慢，许多生活的基础设施，如水、电、医院、集市都完全没有着落，镇子面貌也极其混乱，像一个“大工地”，嗟叹之余，大家都有一股忿忿不平在胸间。这次他们进镇子的主要收获就是找到一部车，可以载我们去200多公里开外的扎朵镇赛康寺，也就是尕朵觉悟神山脚下的寺院。大家在板房饭馆吃午饭，不得不说，大厨手艺真好，这是一路以来我吃到的最正宗的川菜了。吃过饭，我们就带上简易的行装，上车出发了。也是由于虫草季节的原因，镇里有人告诉反击他们说现在转山租马费用高达1000元钱每天每匹，高昂的价格让我们无法承受，所以我们决定只用一天的时间在尕朵觉悟徒步。所以我们把大登山包存在了板房宾馆，只随身携带了一日徒步必备的用具。另外女士们都携带了睡袋和帐篷。因为当天我们打算歇息在赛康寺，而从网上的信息得知，这座寺庙是不准女人借宿的。女人只能扎营在寺庙附近的河对岸。

    刚出发时司机走错了路，沿着与正确方向相反的方向开去。大概十多公里后，我越发感觉不对劲，于是提出了质疑，强令司机下车问路。问到的结果是我们果然走错路了，于是返回。不过这一来一回让我走马观花似地看了看玉树镇的样貌，很多房子的确都在建设当中。不明白究竟是哪些具体原因让一个并不很大的镇子的震后重建拖延了那么久。我们沿着214国道往昨天的来路开去,按出发前在谷歌地图上所查来看，需要往回开大约150公里，再拐上往曲麻莱方向的公路。途中我们经过了珍秦乡的一道玛尼墙，下来拍了照。后来我在车上晕乎乎地睡着了。不知是天意还是怎么回事，到曲麻莱的公路和214国道分岔口的时候我正好猛然醒来，看到路牌，马上提示司机左拐。公路拐过几道弯，在远方的一片阴云中，看到一座山，山巅呈莲花瓣状，跟图片里见到的尕朵觉悟十分相似，那应该就是它了。心里顿时充满无言的感动。这座之前一直存在与图片中，存在于他人的描述中的神山，现在终于不再仅仅是照相机和语言勾勒出来的虚幻的事物，而是切切实实地走到了我的眼前。从岔路口算起，大概五十公里后，我们来到了扎朵镇。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镇子上显得十分热闹，很多藏族人都穿着花色精美的传统服装悠闲地逛着。我们在镇口的一个加油站询问了一个喇嘛如何到赛康寺，反击说喇嘛指示开完镇子再右拐。我们按喇嘛的说法，把镇子的主街开完，再右拐，但是开出几公里之后，发现路况一直都很好，这跟网上的描述大相径庭。简单也说去寺庙的路不可能是这么宽，这么平坦的公路。于是我们又停下来问当地人。一问才知道确实走错了。应该是出了镇子之后遇见分叉口左拐……尕朵觉悟神山，果然寻找你的路途充满波折呀。我们又折返几公里，到了分叉口，过桥，走上了正确的道路。这条道路还未修完，路基只铺了半边，这让错车不仅成了一个体力活儿，还成了一个脑力活儿。此时不断有当地人的车从寺庙里面开出来，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停下来避让。眼看着黄昏一点点地来临，而寺庙还不见踪影，住宿的情况没法摸清，大家都有点急了。（此篇未完待续……）

几位女士在公路上合影

珍秦乡玛尼墙的经幡

玛尼墙

去扎朵镇的公路上所拍

去扎朵镇途中首次远望见尕朵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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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此篇上半部分）终于，我们来到了赛康寺，在夕阳最后的威力之下，远远望见一抹光打在寺庙大殿的金顶上。下车之后，感觉这里的气温明显比果洛州要低一些。走到寺院前的小广场上。看见几个藏族女人还在执着地绕着白塔转。再往里走一点，就能看见尕朵觉悟神山了。在渐渐冷却下来的夕阳温度中，它显得那么阴沉、寂寞。我们随意走进了一道大门，站在坝子里面看见绿筱捧着一杯奶茶，她叫我们都进大堂里面喝。原来这个大堂是僧人们的饭堂。见有远客到来，他们连忙拿出杯子替我们倒上热滚滚的酥油茶，又为我们端上酥油饭，热情实在难以抗拒。吃了两口酥油饭，感觉有点油腻，就悄声问反击我能不能打包带走，实在吃不完了。反击说我可以倒一部分给他，于是我悄悄地把自己的碗扣过去。没想到用力有点过大，整碗饭都到了他碗里，我只好“将错就错”，反击你帮我吃完吧……至今都忘不了反击无辜而又充满“杀气”的眼神，哈哈。环顾一下桌边的其他几个队友，也都吃得有点难受，但是僧人们的盛情怎能辜负呢，大家都还是就着酥油茶努力地吃着。有别的队友陆续进来，看见我们在吃东西，似乎很香的样子，我们每见一个队友，就齐声对他（她）说一次，好吃，真好吃，要不要来一份？真叫“有福同享”呐，哈哈。最后大家都吃上了这“美味”、叫人“终生难忘”的酥油饭。吃饭期间在大堂里遇到了寺庙活佛的管事——索昂大师。我们向这位胖胖的可爱的僧人询问并与之商讨一天转山的可能性，最后订下了一个方案：明天大师带上寺庙的另一位僧人，俩人和我们一起坐车先到徒步的起点。然后索昂大师带我们徒步、翻越垭口，到徒步的终点处，而另一位大师则一直随我们的车，走别的路，到徒步终点与我们汇合，最后大家一起坐车返回赛康寺。由于寺庙当天已经没有空房住宿，而男士们又都没有带帐篷和睡袋，大师建议我们当晚开车返回十多公里外的扎朵镇住，然后次日一大早又开车到寺庙与他汇合。出了大堂来到寺庙广场，再次看着尕朵觉悟，两片红彤彤地晚霞飘在它头上，我竟感到一丝惆怅。着惆怅大概源于今天的一连串波折，以及对能否真切地走近它仍感担心吧。

    天黑了下来，我们在扎朵镇上分头寻觅着旅馆。找了很久，只发现了一家“雪域宾馆”，而且房间不够。网上也提到过这家“宾馆”。其实也就是个条件极其简陋的小旅社罢了。我们六个女士，每三人一个房间，同睡一张床，都用自己的睡袋。住的地方有着落了，时间也到了十点钟，我们还没吃晚饭。找到一家还开着的清真面馆，却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吃到口。一回到旅社，也没怎么洗脸就钻了睡袋，虽然条件差，但这一夜睡得还挺香。算起来，今天又整整奔波了一天，当然疲倦了。

傍晚的赛康寺

在赛康寺广场看见尕朵觉悟

赛康寺的僧人们

赛康寺的晚霞

尕朵觉悟的晚霞，让人惆怅

拉姆

呵呵，沙发
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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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6月9日。晨5：30分，闹钟响起。简单、绿筱和我三人同时从床上坐起来。外面天刚有点蒙蒙亮，我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去寺庙汇合索昂大师。见到大师和另一位师父后，大家一起坐车去徒步的起点。从扎朵镇进寺庙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在十来公里后有一个分叉口，标志是一面很高的、写满彩色经文的石壁，从石壁处右拐几公里，便到寺庙；直行几公里，便是徒步尕朵觉悟的起点。我们从寺庙倒回到这个石壁处，转为直行，一直开到车辆不能再走为止。刚一下车，天空就飘起了雪花，跟在索昂大师身后，我们朝峡谷里走去。索昂大师说，这雪，是尕朵觉悟在欢迎我们。真是特别的见面礼，这大概就是尕朵觉悟所具有的特殊的温暖吧！

    峡谷里全是碎石，沿途水源很丰富，即使很热的天，也不怕水不够喝。整条峡谷以难以觉察到的坡度在缓缓抬升。今天大家状态似乎都还好，距离拉得不算太开。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吧，天空开始有点晴了，尕朵觉悟的几名“侍卫”在蓝天下显得特别威武。但是高原的天，说变就又变，不一会儿，一大片乌云又急急地掩过来，雪花再次纷扬。峡谷前方一块孤零零的山石突入视野，索昂大师介绍说，她是尕朵觉悟的奶奶。凝神一看，这块孤石还真有点像一个佝偻着背脊的老妪。风雪交加，我们觉得身上有一阵一阵地寒意，可是一看大师，仅穿着单薄的红色僧衣，问他是否寒冷，他竟然摇头说不。反击说，您是这里的主人。此时我突然想到两句：“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这里改一改，应该正适合这位可爱而又神奇的索昂大师吧：“走进尕朵觉悟，我是雪山最大的王”，哈哈。随着海拔的升高，我们来到一小片冰川上，此时正好天又晴了。索昂大师爬到冰川旁边的山坡上为我们采了格桑花，这紫色的顽强的生命，在如此高寒地区仍然开放。我把玩一阵之后，让她静静地留在了雪地中。过了冰川不久，大概九点过，由于大家都没有吃早饭，于是就停下来路餐。那18元一份的黄金大饼在此时显得分外香甜。随着山谷一个大拐弯，继续上升，终于看见尕朵觉悟的真身了，雪花再次飘起，这让主峰笼罩在一片似有似无的雾气当中。我脱下帽子，慢慢地匍匐下去，以头触地，表达我对这座神山的敬意。这是我每次转山必须进行的“仪式”。起身后继续上行，遇到一块大岩石，下面有一个洞，索昂大师告诉我们，从这个洞钻出去的话，来生会顺利一点。反击先钻，我跟在他后面，钻过去后再等待后面其他的队友。此时雪越下越大，风吹得鼻涕直流，我感觉穿一件外套已经吃不消了，就拿出另一件外套加上。大师说前面不远就要开始上垭口了。反击和我开始像打了鸡血一样往垭口冲。不得不说，这是我翻过的最痛快的一次垭口，几乎是以小跑的速度冲上去的。反击、山哥和我三人最先上去，反击的手表显示海拔5000多一些。实际应该有4900左右吧。在垭口端着相机对着壮美的尕朵觉悟各种狂扫，可是那猛烈的大风吹得人站都站不稳，反击建议我们不要久留，翻过去再等其他队友。下垭口的时候需要涉过一小片冰川，我不慎滑了一脚，一屁股坐下去，好痛，但是我仍然好开心，好久都没这么舒爽地翻过山了。（此篇未完待续……）

这应该是尕朵觉悟的侍卫

尕朵觉悟的奶奶

一小片冰川

仍然是尕朵觉悟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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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昂大师与我


风雪中前行的大师与反击



回望来路



这个不知是尕朵觉悟的铸剑师还是侍卫



山哥帮大家拍合照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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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击走上一片冰川


冰川上我的背影



我的影子



队友们陆续上来了






让她静静地躺在冰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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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得必有失，随着山势渐渐下降，草甸加碎石路渐渐增多。我奔跑着跳跃着在乱石中下降，孰料右脚不慎陷进了两块石头之间，脚猛地一扭，我痛得眼泪差点出来。我坐在地上，喊都喊不出声。后面的简单见状马上奔过来，大声呼喊前面的反击回来。见我扭了脚，大家七手八脚地忙开了。夏花脱掉我的袜子，用随身携带的矿泉水给我冷敷，并把自己的护踝脱下来借给我；山哥见水不够，马上到河边又打了一瓶水继续给我浇在脚上；若若和山哥把自己的弯把登山杖与我的交换，叮嘱我下山的时候手臂一定要用力到位；简单见我痛得发抖，从背后把我抱住安慰；无影一直在轻轻拍着我的脑袋叫我忍一忍，很快会好的；多多把他的羽绒服借给了我……十来分钟后，我强撑着站起来，我一定要把最后一小时的出山路走完，不耽误大家行程。反击背起了我的包，我撑着杖子一瘸一拐地尽量跟紧大家，山哥在旁边照看着我。最后我们大家都顺利地出了峡谷，与早就到来的接我们的车汇合了。坐在峡谷出口的草地上作短暂地休息、路餐。此时尕朵觉悟神山已经望不着了。但是这里没有了风雪，温暖的阳光抚摸着每个人的脸颊，我觉得这是神山送别我们的方式，一如早晨它迎我们进山。大家坐上车，摇摇晃晃了好久，才回到赛康寺。在索昂大师的吩咐下，我们得以进入僧人们平时诵经的殿堂参观。此行两位大师为我们指路没有收取分文的报酬，所以出于对这段缘分的感慨和对两位僧人的感激，我们都各自捐了功德，聊表心意。

随着尕朵觉悟徒步的结束，这次转山之旅也渐近尾声。我的心里满满都是幸福。两年的时间，我已经亲近过藏传佛教的四大神山，在卡瓦格博似真似幻的目光下，在冈仁波齐洁白孤寂的身影下，在阿尼玛卿雄伟的怀抱中，在尕朵觉悟的漫天风雪里感受到了无边的殊胜与福报。这是我人生中最值得珍藏的一笔财富，这意味着我已经走入了那道“窄门”，而窄门背后，是无边广阔的世界。

   

末了我要感谢很多人，没有你们的爱、支持与帮助，我无法完成四座神山的梦想，无法如此坚强与幸福：我的家人（父亲、母亲、哆啦鱼）、我最好的朋友的父亲（给我以精神与物质的支持）、我每次徒步的队友，还有很多很多生活中、骑行路上的朋友，谢谢你们。（全文完，谢谢阅读）

路餐休息时

尕朵觉悟真身

索昂大师

钻过这个洞，来生会顺一点

来一张

仰望尕朵觉悟真身

回望队友们

向着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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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反击和我


迅速冲上了垭口




回望了一下还在攀登的队友和等待他们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