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季】也许这只是个前传——忧伤的物件

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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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季】

也许这只是个前传——忧伤的物件

（记行平塘牙舟陶厂）

桃叶

二O一O年六月十四日，
端午假期。
驱车驶往贵州省黔南州平塘县牙舟乡，
照片均摄于牙舟工艺美术陶瓷厂内。

桃叶

对于老旧的东西，似乎总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知——
这样的想法常在我心内低徊不止，愈怀疑愈肯定。
难道真是清风法师炬眼？
我果是个妖怪？！因为贪恋人间烟火，毁了千年修行——
本是穿向那唐朝做胖肥美人，
殊料一走神，
越至如今这个骨感唯美的世界......
（打住，习惯性跑题！）

桃叶

阅读苏珊.桑塔格的《论摄影》时，总为这样的文字着迷——
“......三十年代的纽约与巴黎非常不同：
‘与其说是美和传统，不如说是从加速的贪婪中涌现出来的本土幻想曲。’
阿博特的书名（《变化中的纽约》）可谓名副其实，
因为她与其说是在缅怀过去，
不如说是在记录十年间美国经验的逐步自我毁灭的特质。
这特质是，
哪怕是最近的过去，
也不断被用尽、被扫除、被撕烂、被丢掉、被弃旧换新。
已愈来愈少看到美国人拥有绿锈器皿，旧家具，祖父母的罐子和平底锅——
用过的物件，留着数代人触摸过的温暖，
就像被里尔克在《杜依诺哀歌》中当做人类风景不可或缺的部分加以颂扬过。
相反，我们有纸上幽影、晶体管化的风景。
一座轻便的袖珍博物馆。......”（《忧伤的物件》）
“数代人触摸过的温暖”——
单单吟诵这几个字,我闭上眼睛仍觉着很温慰。

桃叶

物件或传统，人和传承更可记忆，
因为它们已衰朽或不再存在，
无论是怎样的老旧物件或气质，
无论在怎样的拉杂角落或遥远，
会因为那种熟知而吸引我。
辨识出来，亲近，怜爱。
它们并不是因为我或者别人的青睐才获得尊严，
既使缺损（完美已不多见），
都满含感染力。
数代人触摸过的温暖。
它们也只能由现在的我们保存在照片里，
冻结在被裁切的整整齐齐的时间里，
却来见证时间的无情流逝。

在结束任一博物馆的参观后，
我总是感到恐慌——
我们这个时代会留下些什么？
我对照片或文字记录的利用，
暗示有一股忧伤的底流和一种表面的贪婪和粗鲁。
一切手工艺，手工艺品作为“时间的创伤”，
受伤损的不是物件的缺损，而是精神的伤损。
通过仿制，通过文字，通过照片，
我们以最亲密、最心乱的方式去追踪传统。

桃叶

在广州打工十余年的张禄麟二OO七年回到家乡，
投资创办平塘县牙舟工艺美术陶瓷厂。
他说除了回家办厂的初衷，
他父亲这一代，已经是第七代制陶人了，
“现在的年轻人已不愿意再摸牙舟陶，
以前的老艺人也只有六七个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
牙舟陶就真的失传，
牙舟陶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在他的陶瓷厂里，
有一座传统龙窑，有一座现代的汽窑，可同时使用。
而汽窑得到高效的利用，是因为订单不能满足老窑一次烧制的量。
其实老窑也只有八九个窑孔，看上去并不庞大。
曾在民国进入鼎盛时期的牙舟制陶的繁忙景象早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