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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年期的三姑娘（图片版三姑娘攀登手记）
1月29日正月初8，上班的日子。我头重脚轻的走在韶山路上，耳鸣心跳。相对于高山反应，这应该叫做低海拔不适应症或者是醉氧。我希奇的发现这十分钟经过我身边的人比我过往10天见过的所有动物都多，城市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10天经历了什么？具体的印象颇难搜刮。但依稀记得，一路上我想哭、想笑、想睡觉。那是梦幻的征程，即使辛苦而寒彻。
A 成都 雨
1月19日大年28。土匪、疯子、毛坚坚、知秋、阿力、高兴、阿容、小玉、山梨、神经还有我，11个人和15个大包在黄花机场侯机厅里挤成一堆。很少见到这副一水的冲锋衣裤、整包的冰镐绳索的出行架势，登山的奇妙感觉油然而生。
很快，人和包都被塞进了CZ3461这架小小的737，1个半小时后我们与三姑娘的距离将要缩短1000公里。
利用现代交通工具的旅行实在索然乏味，尽管已经站在成都，1个半小时的短暂时间却使我来不及产生一点距离感。我第7次来成都了，还是雨天，一点新鲜感都没有。我们住在小观园，30块钱一个床位却能享受前庭花园，实在豪华得奢侈。晚饭前要完成食品和几项必需品的采购，时间短而任务重，我们丢下包简单分配了一下工作，杀奔家乐福。
年节期间的家乐福人潮之汹涌绝对让人联想起解放前夕的外滩码头，因此买食品变成了一件刺激的事。7个人分成三组，每组拿着购物清单横冲直撞兼用对讲机大呼小叫了数小时之久，收获整整100升食物。
晚饭好吃而且开心，但跟这些人一起吃饭绝对不是什么轻松事。你得时刻绷紧神经看住每一道新上的菜，因为30秒内不出手，它就会永远从你生命中消失。“多吃一点，往后好吃的不多了。”我如是想。
饭后我和土匪去拿一些登山器材，神经就拉着其他人去泡吧，土匪说这属于没有组织纪律性的表现，除了打电话催回来之外，土匪还依照“惯例”骂了几句娘。我想去却没去，因此土匪没有骂我。我只是和土匪烤了点肉串，在路灯底下喝了半瓶啤酒，既然是拉上土匪一起喝的，这事就符合惯例了。
B 初见3姑娘
1月20日大年29，标准的冷雨夜。6点，一个4台的士的车队停在小观园门口。我们离开睡梦中的成都，6个小时后，我们与3姑娘的距离将再缩短230公里。
车出成都，立马是一派雪乡景致。司机忙不迭的给车轮上链条，我忙不迭的打瞌睡。直到巴朗山口，我才下车对着著名的巴朗云海撒了一泡尿。这里可以看到我们的三姑娘，她突兀凌厉，光秃秃黑漆漆，在雪白幺妹面前就象一个更年期男人婆，丑陋、坏脾气。
巴朗山口的
巴朗云海
远眺4姑娘
日隆海拔3200米，是三姑娘攀登的基站。下车就看到传说中的老唐和大狗辛蒂，他们俩的和谐体现在脾气、长相都很象。为了试验自己的高海拔体能，我带着辛蒂跑步1公里，然后一干人等找到一块4米的冰壁攀了一下午冰，把它敲得只剩3米的时候，我们走了。
大狗辛蒂
左边是老唐
攀冰
晚上在酒吧遇到一支来登二峰的北京队，说他们明天出发。
C 高原虾
年三十，喜庆的日子。我们喜气洋洋背上包去拉练。就象预计的一样，沉重的背包在5分钟内把喜气洋洋变成了死气沉沉。爬升到预定高度，我们开始进行高山技术的讲解和演习。土匪为演示滑坠制动抱着一支冰镐在高原泥土里扑来弹去象一只虾，神经把抓结直接扣在安全带上几乎磨损了蛋蛋，小玉在节点鼓捣完上半天又鼓捣下半天。。。每个人都专心至致，尽心尽力。
训练
晚上在酒吧又遇到那支来登二峰的北京队：
“你。。。你们怎么没出发呀？”
“嗨！别提啦。昨天晚上喝醉一个。”
“。。。”
D 山的骗局
年初一，早晨7点楼下传来马蹄声。今天要在6小时内徒步上升1300米的海拔，这需要精力充沛、状态良好，可是我只睡了3个小时。
征程的起点是长坪沟一坐破败的喇嘛庙，此外还有晨光、森林、雾。冬季长坪沟的风景真是没话说，因为什么都没有。我付出2500块钱、辞掉工作、受巨多折腾的代价，没有看到风景却亲近了一个男人婆。登山的人其实不适合做生意，他们不懂“投资回报率”，他们会花钱买牛屎。
喇嘛庙
6个小时里，我们不断的爬过一个山头又看见一个更高的山头，如此不断的REPLAY直到你认为这是一个类似海市蜃楼的骗局。这种感觉我在以往的出行中已有过多次，令人纳闷的是生活中永远不会发生刚捡到100元又看到前面还有10000元的事情，苦难却总是是连绵不绝。
13：00我们在海拔3700的高度小憩，坐在草甸上煮果珍。远处有尖耸的婆缪峰，它让我想起印第安人的帐篷。大家的状态都很好，毛坚坚的小便清澈透明。我到是很担心驮负了巨重物资、在雪地上打滑的小马，它们的小便特黄。
在路上看四峰
四峰和三峰
婆缪峰
沿途景致
3700米的休息
下午3点，我们到达4500米的BC，这是一处避风的凹地。建营花了些时间，6顶帐篷简直是个村庄。尽管6小时攀升不算太累，低气压仍然使我们在干活时气喘吁吁、脾气暴躁。土匪叫我去修路，我坚定的说：“我不行了。”
天没黑，所有人就都钻进了帐篷。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高度，无遮无拦是令人心悸的，即使天不冷、天不黑。小玉、疯子、土匪和我住在名叫“阿土之家”的VE25里，炊烟袅袅，一派温馨。土匪说太早睡会头痛，我们努力的烧水、吃药、煮东西一直折腾到22点。
这里是BC
E 鼻子之夜
所有人8点就起来了，昨晚又只睡着了3个小时，醒来隐隐感到头痛。睡袋太热了，我擦了红花油以后睡在里面就象睡在微波炉里。无奈啊，今天又要走，还是背包走。第一组的队员是小玉、毛坚坚、神经、土匪、向导、高兴、我。作为“精选”人员，我们表现了低得可怜的效率，整备工作直到12点才完成。
今天的任务是这样的：翻过BC前面的一道锋利刃脊，沿着土匪昨天铺设的路绳下降70米左右，沿着雪坡横切到顶峰下海拔4700米处的第二凹槽建立C1。行程很短，但路况比较复杂，积雪深。这样的情况下背包是件痛苦的事，它一晃动你就得用力保持平衡，大口喘气，比走10步还累。我懂得在这种时候应该努力把自己想象成柴油机，我有节奏的用冰稿戳稳地面，一步一个脚印。
BC前面的刃脊
通往C1的路
下降点
下降
3个小时到达C1，完全吻合计划，这证明在雪山上土匪是伟大的。建设C1使人烦躁不堪，即使这事并不比走路疲劳。我发现我是一个容易内分泌失调的人，因为我在低气压中控制不好情绪，我永远不能象神经一样在这样的海拔心平气和苦口婆心的与人沟通，在我看来他简直是活佛。我大声支使毛坚坚去搬石头，然后气闷闷的把“阿土之家”立了起来。
C1营地
三峰没有挂雪，没有结冰，从C1往上是大段陡峭的碎石坡，需要攀岩切上山脊或者绕路。再往上是更陡的碎石坡和大片的极度风化花岗岩，顶峰象刀片一样锋利。在这里可以清晰的预览明天的线路，土匪已经爬到第一段碎石坡上面去侦察。这个丑姑娘现在正处更年期，不知道它究竟会怎样对待我们。
在C1看三峰，压力明显
晚上鼻血在鼻子里结了一块冰，难道我的鼻子达到0度了？我还有鼻子么？我不断摸鼻子到凌晨4点，昏昏然睡去。
F 最长一日
要不是登顶日，我不会相信我真的钻出了睡袋。每天都只睡3个小时太可怕了，在高原上这不是好事也习惯不了。
从登山的普遍情况来看，8点出发算晚了，但我们依然磨蹭到了9点。那天登顶的过程是一个浪费时间的经典范例，我们在3处地方浪费了多达2个小时的时间，这使我们的回程变成了一种煎熬。我们选择的是碎石坡直上线路，这样可以缩短线路长度，代价则是不断的骂娘。天气还好，没有云，没有雾。
在碎石坡底部遇到约十几米的一段岩壁，土匪修了一段路绳，我蹲在上面等其他人通过后收绳子。可能是还没热身，大家都过得很慢。土匪在上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没看见人，大为光火，我有点急，因为我在浪费时间，这可能使我失去登顶的机会。接下来的2个小时我拼命往前赶，几乎失去节奏。我很羡慕高兴，他拄着两根杖保持着一个平稳的速度，一直在中间。
第一段难点
小玉始终是落在最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土匪的打算是14：00登顶，然后让向导下来接小玉，但是神经没有得到清晰的指示，他不断的停下来等待小玉并试图帮助她。这给了小玉一些鼓舞，但仍然没能赶上来。
13：00，我们通过了大部分险段，上到脊线的碎石坡。我这辈子也没走得这么慢，因为走一步就滑半步，极其难受。三姑娘是练过太极的，她轻轻一滑，你就前功尽弃。我鼻子发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爬这破山，这山只会打击人的信心，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在5300米的地方，碎石坡结束了，接下来的是大片的风化岩壁。用手的攀爬着实令人欣喜，在这里我几乎没有休息。神经和小玉还在5200米的地方，现在已经14：00，而这一百米要花掉他们1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登顶已经不再可能，他们开始下撤。
当我的眼睛能够看清顶峰的石头的时候，土匪已经站在了峰顶，等待向导送绳子上去修好最后一段路绳。我站在20厘米宽的崖边，看到向导手里的绳子已经变成一团乱麻，我后面是高兴。离15：00的下撤低限还有40分钟，我并不急。
事情就是这样，不急也要把你逼急。这捆绳子足足理了将近30分钟，顶峰周围开始涌起雾气，刮起风来。当我们终于站在顶峰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太阳，风里出现了雪粒。登顶如此匆忙狼狈让人始料未及，我们狂拍一通照片就掉头下撤，只停留了不到10分钟。
顶峰
登顶后浮肿的脸
由于联想到很多天气突变引发的山难，我的下撤变的象猴子一样敏捷。到了路绳那里，高兴正在用8字下降。我用手抓住绳子一溜烟往下跑，快到坡底，突然脚下一松滑了下去。这鬼山，石头都风化成了粉状，一摔倒腾起的尘土马上灌得满嘴满眼，冰镐在石头上拖得桄榔乱响。滑了10多米才停下来，脚下赫然是一段7、8米高的直壁，真是老天保佑吃饱了饭的阿宝丁。我把冰镐锄在石缝里慢慢移了几米，离开那个吓人的缺口。刚爬起来吐了两口唾沫，还没来得及骂娘就看到向导扶着晃晃悠悠的毛坚坚出现在旁边，我吆喝一声，跟了上去。
17：20，我终于走到C1的雪地上。我劈面看见几张笑脸，那是第二组到达C1的队员。土匪蹲在一处醒目的地方拉屎，一脸幸福。我把冰镐狠狠的掷在地上：“***，没事来爬什么雪山！”
小玉和神经已经在45分钟前出发回BC了，我们也该马上动身。毛坚坚留下来协助第二队登顶，山梨愿意跟我们一同折返BC。
夜幕正在慢慢降临，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让人多少感到担心，唯一能够庆幸的是天气没有继续变坏。为了赶时间，我们从雪坡中间向BC下降点直线横切。
19：30。远远的看见神经在下降点向我们喊话，我的天，他们还在这里！到下降点一看，小玉正吊在绳子上不上不下已经快1个小时了。我知道她上去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因为她有一个上升器，只是必须要尽快，因为天已经黑透了，气温越来越低，长时间的等待会摧毁人的意志。于是我们向小玉喊话，尽可能不让她休息。
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不断有雪和石头被踩下来，小玉的上升却没有什么进展，神经穿上冰爪向上爬去帮小玉。我们让小玉把她的上升器挂在绳上滑下来给神经用，但爬了一半，神经仍然没有看见小玉放下来的上升器。正在奇怪的时候，我发现雪槽里一个东西一闪而过。上升器！她没有把它挂在绳子上就弄下来了！我听到自己脑袋里面“嗡”了一声，那片岩壁化成巨大黑幕在眼前无限的延伸开来。
这个问题的解决得益于神经，他帮小玉做了个抓结使她能继续向上，尽管很难。上面传来到顶的喊声的时候，我的耳鸣消失了。
剩下的事总算不那么难办，山梨拿着高兴的上升器开始爬，她渐渐隐入上方的黑暗，在头灯的光晕里变成一个剪影。高兴没有上升器也没有抓结，他只好穿上冰爪，用冰镐一步步向上锄。我跟在山梨后面用抓结爬，低头看绳子的时候，我昂贵的头灯划出一道银光追随小玉的上升器而去了。
22：00，在雪夜里煎熬了4个小时的我们看到了BC的一盏灯光。那种安详的感觉使我浑身酥软下来。阿容早煮好了热腾腾的果珍，我捧着杯子看热气在微弱的光亮里慢慢升腾，真叫人心里暖和。
这一天的14个小时，我们经历登顶、下撤、上升和零下20度的漫长等待，名副其实的最长一日。
G 发烧的、晕倒的、崩溃的
我那个睡袋太薄，昨晚是把小玉的睡袋和我用的睡袋叠在一起当被子盖的。11点，我还在睡袋里睁着眼不愿意出来。晕晕乎乎的就听到神经在外面叫：“山梨发烧了！”
我相当麻木的答应了几句，连眼睛都没睁开。神经自己做出一个英明的决定——立即带山梨下撤。这是当时最好的办法，但引起了我的反对，因为如果下撤出了麻烦，没有人有能力解决。好在神经清楚我当时处于头脑发昏的状态，没有因为我态度粗暴的反对就放弃这一决定，在再三表明他有能力完成任务以后，他跟山梨下撤了，我继续在睡袋里发昏。
12：00钻出帐篷，我看见一个青色的太阳，在这里太阳是冷的，光芒象节能灯一样。昨夜大雪把那顶放装备的225几乎压垮，也把我的衣服冻得象铁皮一样硬。年初一那天这里还能看到草垫和乱石，现在已经积了及膝深的雪。远处的婆缪峰云遮雾绕，长坪沟底有雾气升腾，天气不是三天前那么回事了。
晚上第二组的人要回来，今天有很多事要做，现在最要紧的是多吃东西，恢复状态。有高兴和阿容两口子在，我有现成的好东西享用。不妙的是小玉在睡袋里开始发烧，而且怎么叫都不愿意出帐篷，高兴弄了一些果珍和食物给小玉吃，情况并没有立即好转。水还要烧很多，但雪桶已经空了，我找到一块雪厚的地方，把面上的脏雪刨开往桶里装雪。
雪坡尽头突然出现一个人，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仔细一看却是向导。
“你怎么回来了？”
“毛坚坚晕倒了，我把他送过来，现在在山脊背面。”
“怎么回事？”
“他昨天就不吃东西，今天早上就晕倒了，路上还晕倒很多次。”
“你有什么计划？”
“我们去把他接过来，马上下山。”
“走吧。”
翻过山脊就看到毛坚坚歪在下降点的位置。向导踩出了一条不需要通过器械上升的新路绕过来，毛坚坚现在的状态只能走这条路。我问了毛坚坚几句话，他的神志清楚，晕倒是体力透支的原因。向导背回两个大包，现在我们一人背一个，把毛坚坚夹在中间向BC走。也许是看到希望的缘故，毛坚坚在这20分钟内没有再晕倒。
到了BC，我们决定先给毛坚坚补充能量，然后让向导带他和小玉一起下撤。高兴和阿容给他们准备了路上的水和食品。
15：00，我站在BC的坡顶上看他们的背影远去，说不上是依恋还是羡慕，我的喉咙有些哽咽。我很想撤，但是不能。
现在BC只有我和高兴两口子，一直到17点，我们都在烧水、吃东西，太阳间或撒下一点清辉，多少有些温暖。
后来我就站到了可以望到C1的刃脊上，象望夫崖的石头一样一秒一秒的等土匪他们回来。尽管不断的活动，我的手和脚趾还是在1个小时内失去了知觉。17：30我看到远处出现一个小点，是土匪。我们用对讲机通话，得知其他人就在后面，疯子拉肚子了，身体虚弱，落得很远。
土匪只用了1个小时就到达下降点，他放下背包去接疯子。我看到阿力和知秋在边走边歇，为了使他们不至于面临我们昨天的处境，我大声催促他们快走，但不管怎样努力，他们到达时天还是黑了，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下。
土匪
第二组的人担负了撤C1的任务，每人都背了一个大包，虽然是男人，但是他们的体能状态比昨天的我们更差。我下到路绳的锚点处，发现两个岩钉已经脱落了一个，我捡了块石头把它重新打好。
土匪先上来。他决定把背包留在下面等明天休息好了再去捡，然后做了一个拖其他人上来的系统。一个个的拖人花了3个小时，每看到一张疲惫的脸，都很令人欣慰。
BC微弱的灯光又象昨天那样温暖了一批人。不知道明天是否顺利，但现在总算可以掸去劳累，喝一杯咖啡。
H 胜利大逃亡
今天我睡得很好，因为这是我在这见鬼的山上的最后一天。9点我钻出帐篷，惊奇的发现雪现在还在下。BC的能见度极低，这会有大麻烦。
土匪的担心和我一样。他开始不停的打电话联系马帮，按计划马应该在11点到，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好象这辈子的麻烦都集中在这5天了，但现在我反而不急，我已经做好丢弃物资的准备，我一定要回去。
土匪确认了信息，昨天的3个人已经安全回到日隆，马今天上不来，但是可以上来4个马夫。稍稍放宽了心以后，知秋、土匪和我去捡昨天扔在崖下的背包，我还呼哧带喘的下到谷底找头灯，白费力气。
整理装备的时候，我们把不值钱的东西都打在驮包里，万一人手不够就丢掉。那4个马夫14点才出现在BC，完全不懂得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的感受。15：00正式开始下撤，除了食品，我们一样东西都没丢。
下撤
17：00，我在长坪沟口的喇嘛庙那里仰望BC，鬼才知道我怎么走了那么远爬了那么高去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累，望着土匪和疯子我鼻子又有点发酸，于是把他叫过来点了根烟。
下撤只用了两个小时，走的时候我没有丝毫的留恋，此刻也没有。我决不再往里走一步，打死也不。
接下来的人间享受我就不提了，有澡洗有肉吃，穿干衣服睡席梦思，不用掸冰渣子不用成天烧水，感谢上苍赐给我们山下的日子。
在日隆酣睡
初六早上又遇到那支登2峰的北京队。
“上去了吗？”
“到了C1。”
“怎么没登顶呀？”
“嗨！别提啦，到BC又喝醉一个。”
“。。。”
附录
A、写文章
动笔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把这篇文章写成什么样子，因为那十天对我而言漫长、短暂、丰富、郁闷，要整理出一个脉络实在很难。我只能想一点写一点，写一点算一点。我不擅长风花雪月，通常喜欢在半醉状态下写东西再等到第二天清醒时去修改，这是为什么写了这么久的原因。努力的搜刮大脑铺陈事实至少也能起到记实的作用，有一天我老得走不动了，我可以看看这篇东西，知道在那时那地我傻拉吧唧的干了些什么，那就很好。
B、起因
25岁是郁闷的一年，不论是感情、家庭还是工作。物质对生活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强烈，想和精神却是迷茫而混沌。我从没有责任到开始面临许多责任，这些责任到底是突然出现还是一直存在？这种变化是生活规律使然还是成长过程所致？我产生很多问题，于是面前出现很多选择。一些以往很清晰明确的事物突然间看不太清，你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面对生活。一方面存在的东西给你看得见的压力，一方面自己感觉自己越来越虚无。这一年我失去了哲学，我需要刺激和改变。
这次登山给我借口辞去了工作，此前我并没有尝试过为改变而改变，这次终于任性一回。夸张一点说，三姑娘山攀登是我人生的转折点。
C、感受
那几天，我时常有鼻子发酸的感觉，在辛苦跋涉时、在登顶时、在看到BC的光明时、在迎接队友归来时、在回到人间时。柔弱与坚强的统一是可以实现的，你有时要恶向胆边生，有时会柔肠百千结。一段20米的路就能够让你在不停咒骂的同时把姓名抛诸脑后，一个远处的身影也能够让你心底涌起阵阵暖流。
每天都要掸冰渣，衣服鞋袜硬邦邦，不带墨镜眼会瞎，10分钟不动浑身僵。要考虑难点怎么过，还要担心马匹会不会来。赶路、烧水、接人、做饭。。。 做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忧虑、疾病和疲劳如影随形。这一切说明登山就是花巨多的钱收巨多的罪，所以下撤的时候我毫不留恋一溜青烟，都没回头望一眼。但刚刚狼狈的逃下来，又在计划下一次去哪里，分明是中了蛊惑。
这次登山很大程度的改变了我的人生观，它几乎重建了我的人生哲学。在山上虽然辛苦但真切的感受到存在，虚无感彻底消失。土匪说快感来自落差，对于在城市生活中感到迷失的人而言，这落差是从虚无到存在的转换。为什么登山会上瘾？因为你不久又将感到虚无，你要再次去寻找存在。
D、悟
1、三姑娘说：我要你怎样你就得怎样。以往我不肯定是否人一定要屈从于客观规律，这一次山让我缴械投降。在社会生活中某些保障体系使你能够任性，而山却说一不二，其实山上的生活比山下来得更为紧迫和具体。奇怪的是登山的人忍受了山，却不能忍受社会现实。
2、登山如此艰苦，我总是被迫在原始的物质条件下解决问题，这些问题有些尽管琐碎但件件关乎生存的根本。下山以后我发现自己变得如此容易满足，巨大的落差感使一切都很完美。有人说登山能磨练你的意志使你在社会生活中变得强悍，但事实上登完山的人多半陷入了颓废。因为山磨灭了你的欲望也就磨灭了你的竞争能力。 这些人可以成佛，但是成不了比尔盖茨。
3、不论登山是否使人陷入颓废，它始终能教会人一样关于生活的东西——你总得做点什么，而且要做好，不管是为什么做。反正闲下来就完了，没做好也完了。
4、登山享受的是从艰苦到安逸的落差，但安逸久了就感觉不到安逸，而持续的苦难却能使你一直有所祈望。所以享受的至高境界是享受苦难。
E、经验
登山一定要睡好。
登山一定要吃好，这个好指的是充分的能源补充。哪怕吃不下也要强迫自己摄取足够营养。
登山要养成良好的处理细节的习惯，比如晚上把鞋垫、袜子在汽灯下洪干放到睡袋里，比如多喝水，比如规规矩矩穿衣服。不管当时情况怎样，你都要尽可能按照最科学的方法照料生活，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回到人间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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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3-15 01:31
发表于 2004-3-15 09: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