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牙痛的。。。。[转帖]

抓饭王（新疆）

一个快要死去的记忆在莫名的阵痛中回光返照。
    那是一颗从童年痛起的牙。
    吃了太多高蛋白的东西，首先抗议的竟然是我的牙齿。而不是胃。
    牙龈持续红肿，直到我再也无法咀嚼食物。妈说我必须马上去看牙医，前几天她刚去那里杀死了一根牙神经，回来后痛得掉眼泪。她退休后愈发像个孩子，说话做事总不让人放心，连她的愿望也彻底纯洁起来，任何企图都可被一眼勘破。她一定巴不得我也赶快尝尝那种滋味。
    哦，妈，瞧我痛得都说胡话了，我真得照你说的去做。
    看牙医是我童年的噩梦。
    昨天的连续剧上一个年过30的女人也为此耿耿于怀，但她是幸运的，导演为她安排了一个浪漫得不可思议的牙医。那个男医生温柔地说：瞧，我们得做个小手术，你同意吗？甚至在注射麻药之前还给她如此遐思：..
..你嗅着咖啡的香味....在有柔和灯光的客厅里听德彪西的音乐....
    然后她就睡着了？！
    胡扯！胡扯！妈大叫着，她为每一颗出问题的牙都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医生们向来是不容分辨地扳开她的嘴，也不给她任何幻想。我深表赞同，我也从未享受过类似待遇。
    于是我在枕下放几颗糖，躺下的时候就把手臂垫在枕头底下捏着它们，用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睡觉，好象万分怕冷的样子。这个习惯维持了多年。
    那几颗糖这晚没有发挥作用，终究没有好梦。
    他说他要出差，算着要到站了，我拨通他的手机，耳边是古老蒸汽火车的轰鸣，他却喊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哈，是你来接我了吗？我想说什么，但牙好痛，于是我用力地吸气，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胸中有一片大海。海水涌动，却没有潮声。我觉得失望。但失望与爱一样，从来就不曾被允许说出来。
    之后我彻夜失眠。我就快成他老婆了，却在梦里都不信任他。
    早起我只喝了杯牛奶，也只能喝这个。
    记得那时我6、7岁，正是换牙的年龄，又嗜糖如命，几乎没几颗好牙，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老爸背着我去部队诊所，一个比老爸还壮硕的男军医拿器械的手像端着把冲锋枪，我每次都是在见到他的一刹那被吓哭。躺在椅子上，我恐惧的眼神噙满泪水还固执地缠绕老爸的脸上，盼望他马上把我从那人手里解救下来。接下来的一切让我吃尽苦头，有一种痛凛冽并且脆弱，能痛得让大脑一片空白，但痛完之后就能马上忘记它的模样。然后，医生把一小块浸着药水的棉花塞在我的牙洞里，告诉老爸3天后再带我来。
    我俯在老爸宽实的背上，呜呜哭着去上学。嘴巴里有股浓重的辛辣味道，好象薄荷，却苦涩许多。
    现在的牙医不再用这种药水，我记得这种气味并将会遗忘。当人成长的时候，是否会遗忘自己来时所承受的痛及失望。抑或那原本就是生命的真相。
    现在，我在比特的背景下敲击着这些字，疼痛中依旧感觉到满足和疲倦，疼痛伴着字符好象田野里一道道洁白而迅速的闪电击中我每一块鲜红的肉。开始感觉到安全。
    毕竟，看牙医还是下一分钟再下一分钟的事情，而且，他也没有出差呵。